关灯
护眼
字体:

楚囚(14)

作者: 林萨 阅读记录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穿,赤/裸/裸地跪在地上,被所有人围观,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水痕,奢想着这只是一场太过漫长的噩梦。

第八章

方瑜恩一直猫着腰藏在车门那里,隔着五辆车的距离偷偷观察钟江远,要是有人走过来,他就站起来,假装自己在等家长,前后张望。

当他面前陆续走过二十多个人后,那边的钟江远终于有了动作。

不知道谁给他开了门,在钟江远走进去的时候,方瑜恩很有侦察觉悟地用手机拍了几张,还拉近了镜头去看里面那个人是谁。

虽然没有看到脸,但是看到了一只手上的钻石手表。

这手表他今天在蔺昭熙手上看到过。

呸。

确定何楚还在蔺家,方瑜恩捏紧了自己衣袖里的刀,深吸一口气准备跟过去,保安就来盘问他了,然后把他拎了出去。

他绕着别墅群走了半个多小时,又气又急,报警的时候,仅仅说是“朋友请假没有来上学”,被警察误认为是恶作剧,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方瑜恩看着围墙里高高低低的房顶,眼睛发涨,被深深的无力感压得差点在路边哭起来。揉了一下脸,他又绕着这里找可以进去的地方,终于他跟着一家散步的人从另一扇门混了进去,又在里面找得满头大汗,找到了蔺家的位置,确定没有保安看到他,小跑着去了后门。

后门只是虚掩着,他推了一下就打开了,两边是精修的草坪,一条石板路连着前面乳白色的楼房,旁边有一座通往二楼的铁艺旋转楼梯。

方瑜恩纠结了一秒,到底是去二楼找人,还是在一楼找。

一秒过后方瑜恩把视线落在了通往前面的短廊上,在这里还能隐隐听到前面的交响乐,方瑜恩听出来是他们乐团练习过的C大调第四十一交响曲。

呸。

方瑜恩决定了,自己直接走到前面。

他绑架不了蔺昭熙,那闹一闹也可以,那么多人,他不信蔺家还能不把人交出来。

他气昂昂地往前冲,脚踩在实木地板上,心跳都快停了一样,耳朵里只听到前面鼓掌的声音。

突然,他的脚步停下来,又往回退了两步——前面转角有保镖守着出口。

方瑜恩贴着墙往后撤,路过一扇门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旁边挂着的小木牌上写着“何楚”两个字,他瞳孔骤缩,推开门:“阿楚!”

何楚从卫生间走出来,刚洗完脸,微湿的黑发贴在白纸一样的脸上,嘴唇异常嫣红,眼睛看到他的时候亮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啊,我给你发短信,你没有回我。”方瑜恩把自己这半天的经历长话短说,一边偷偷看何楚,看到他安然无恙,脸上因为自己的话露出一个淡笑,他跟着松了一口气。

方瑜恩有一大堆的困惑,也没有放心下来,但是他现在只关心何楚,接连问:“你怎么了?是真的不舒服吗?你的手怎么回事?”

何楚把手往袖子里藏了一下,摇头说:“没事,你快回去,别让人看到你。”

“那你呢?你不会有事吗?”

“没事。”何楚似吸了一口气,对他说,“我马上就不待在这里了。”

“真的吗?”方瑜恩又惊又喜,之前何楚自己搬出去在方瑜恩家里住了一晚上,方瑜恩的爸爸就因为涉嫌猥/亵未成年,还被抓进去审问了几天,后来蔺家说是一场误会,他爸爸才被放出来。

何楚也不敢再想着搬出去。

“等我去学校再告诉你,你先走。”何楚推着他往外走,方瑜恩抓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你怎么了?”

因为伤口有点发炎,又因为被标记后身边没有Alpha的安抚,何楚手心一直是滚烫的,但是身上又很冷,他说:“有点发烧,真的没事,二哥会带我走,真的。”

方瑜恩一听,就说:“我就说嘛,应该找他帮忙,他一定会帮的。太好了太好了,能让他把这家变态也都清理掉吗?”

何楚勉强笑了一下,推着他往外走,他头很疼,下半身更疼,但是他不想再被人看出来,尤其是自己的朋友。

方瑜恩走到门口,想起要提醒一下何楚那个蔺昭熙把钟江远找来的事,转了一下身,何楚像是站不稳一样,被他肩膀一撞就坐到了地上,额头冒着冷汗。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方瑜恩俯身拉他,心里觉得奇怪,突然看到了何楚后颈的咬痕。方瑜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又是对信息素不敏感的Beta,没有闻到房间里Alpha留下的信息素——不仅仅是在房间里,还有何楚身上——和Omega的信息素交融留在何楚身上。

Omega被标记后,腺体周围会充血发红,也可能会流血。刚才何楚自己拍红了后颈一片的皮肤,现在周围强行浮起来的血色褪去,只有被咬过的腺体还是红的,比吻痕还要明显。方瑜恩紧紧盯着,还能看到两粒犬牙留下的清晰咬痕。

方瑜恩愣在原地,他的目光刺痛了何楚,何楚捂住后颈仓皇地低下头:“我没事,你先走。”

“阿楚……”

“别看我。”何楚求他,不想再被人看到他丑态尽显的创伤,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小小的影子。

没有等他再说话,方瑜恩把袖子里藏起来的刀放在他手上,说:“阿楚,明天学校见。”

方瑜恩关上门跑了出去,跑过精致的私人花道,跑到外面开阔的路上,跑到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抽走,好像这样就能逃离不公的命运,摆脱那种清晰的痛。

他喘不过气,喉咙有了尖锐的痛意,不得不站在路边剧烈咳嗽,又捂住脸崩溃大哭。

何楚从来不哭,每次都是方瑜恩在哭,好像这样能冲淡心里的苦,不用害怕。现在他才清晰地感受到流出的眼泪毫无用处。

蔺家。

楼下的乐队已经换了乐章,变成了活泼轻快的小步舞曲,灯光照亮了染着黑色的暮色,客人中有人领头在无聊的时光里跳起了交际舞,有人站在餐车附近浅浅交谈,谈论起久未出现的几个主人。

听说不久前有人看到了医生上楼,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生病了,所以很多想走的人碍着情面也留下来,准备关心两句。

二楼,隔着一层楼板,书房里的气氛与下面的截然不同。

蔺洪滨坐在一边,对面是阮时昌,两个人脸上都凝着一层寒霜,看着坐在书桌前的阮奕,他漫不经心地靠在椅子上,偏头看着窗外,轮廓分明的脸上笼着阴影,看不清神色,医生从他精瘦修长的小臂里拔出了针头,把一管暗红的血放入器皿。

等到医生离开,脸色阴沉不定的蔺洪滨就对在扣袖扣的阮奕说:“阮奕,我代表蔺家向你道歉,是我们没有把人教好,才……”

阮奕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脸上没有之前和气,漠然开口:“说早了。先查谁做的。”

“阮奕,这是你对人的态度吗?”阮时昌看了一眼蔺家那边,沉声说。

阮奕站起来,看着他冷嗤:“那我该是什么态度,就算当着自己未婚妻的面,也觉得这种事理所当然,还是觉得算是送上门的礼物,像你一样欣然接受?”

阮时昌也霍地站了起来,双眼如炬看着高大难驯的儿子,鼻翼翕张。

阮奕轻飘飘地说:“我不是你教的,做不到这么无耻。我要查清楚这件事,不单是为了我的未婚妻,找到那个人,我不会放过他。”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阮奕没有去看蔺家那边,可是蔺洪滨在这个年轻强横的Alpha身上感觉到了危险。

“好,你既然不觉得丢脸,那就就事论事。”阮时昌冷笑着坐回去。

蔺洪滨此时开口:“阮奕,那杯酒是何楚递给你的,他做错的事,我们家会来承担,也不会让他缠上你,今天是……是小熙的生日,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了。”

上一篇:冒险 下一篇:技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