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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囚(56)

作者: 林萨 阅读记录

方瑜恩看他的样子就猜到,他和阮奕之间可能不太妙。他把厨房门关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偏偏注意到了何楚异样的后颈,白皙的皮肤上都是斑驳的吻痕,刚才他也没敢仔细看,现在定睛一看:“阿楚!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作为一个准医生,已经清楚地知道洗掉标记不是普通人以为的那么简单轻松。腺体对Omega和Alpha来说至关重要,它给予Alpha在各种方面的天赋优势,也让Omega成为迷人芬芳的生物,它是重要性仅次于心脏的器官,一旦受伤衰弱,折损的就是寿命。

Omega洗掉标记,就好比是剜掉了心脏上一块肉,能不能自愈全看运气,谁也不清楚这其中腺体受到了多少伤害,所以二次标记后根本不可能再动手术。

除非Omega不想活了,做一个没有腺体、短命的人。

方瑜恩浑身气得发抖:“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太无耻了!我要去报警……”

何楚拉住他,担心地往门那边看了一下,轻轻摇头。

他对无法改变的现实选择接受,摸着后颈勉强笑了一下,安慰方瑜恩:“没什么,我也不准备再和其他Alpha好了,再说我也吃了你带回来的药了。”

何楚现在又不是在学校上学的学生——只能接触到Omega和Beta,他是一个在社会上正常生活的成年人,有比之前宽广太多的社交面,而一个漂亮单身的Omega这么久没有开始新的生活,一半是为了何辛,一半是他自己不想。

他不声不响地守着自己枯萎的爱情,没有希望它能重生,但也没有想过把它扔下。

所以方瑜恩心里知道何楚不可能那么做,但是看何楚无力的样子,比他还要委屈,还是说:“为什么呀?”

他想问,为什么就这么喜欢这个人?心甘情愿咽下这些苦,值得吗,值得吗?

何楚没有看方瑜恩,累极了似的靠着流理台,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神色。,他这一天都不觉得累,但一想到何辛,他脊背就挺不住似的塌了些,掐紧了手心,脸上又白了几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到何辛。

声音沙哑茫然:“他说他要带走方方,方方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他知道这些。”

方瑜恩看他的样子,自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忍回了眼泪,按在他瘦削的肩头上,说:“你不要慌,我们一件一件解决。”

阮奕根本没有给他选择,只是在给他时间接受。

何楚太怕了,他在惴惴不安中,抓紧了方瑜恩给自己的安慰。

阮奕直接去了医院,他之前在国外动的手术,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不少后遗症,这次他也没有抱什么都能治好的希望,就是不耐烦被这种事绊住,在医院的时候还是冷着脸,气场阴沉。

而且这三天,他虽然都有做安排,但是也堆起了不少事等着他去处理。在医院只和医生单独交流了几句,就把自己的病房当成了办公室,先开了一场视频会议,花了三个多小时把需要他经手的东西都看了一遍。

阮氏有很多专业的精英经理人,还有完善强大的管理系统,顶层人物如何对公司运行几乎不会有什么影响。

所以阮时昌也处于和平的半退休状态,阮奕如果没有什么野心的话,也可以当自己闲散的太子爷。

不过他有四个血缘上的兄弟,更何况阮奕也不是少私寡欲的人,他这几年手段强硬狠辣,让顾星眠离开了阮氏,也把他的儿子圈在不重要的领域,远远地和阮氏的权力核心隔开,等着阮时昌死后分遗产。

但是这些远不够。

阮时昌又没有死,也没有真的退休,阮奕要的也不是阮家。

等到助理汇报完工作,阮奕发现自己过几天还有出差安排的时候,锋利的剑眉往眉心聚起,把这项工作分给了其他助理。

阮奕的助理一共有四个,身为特助,跟着阮奕这种像是没有七情六欲的老板,只能从侧面揣摩老板的心理。

本来之前就有消息传出来,说太子妃汪其悦和自己老公感情不和,出现了婚变,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军方预订的六百架飞机没有继续和阮氏的合作,而是选择了他们的竞争对手。

消息出来挺久了,他们作为内部人员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阮汪两家在这几年里,彼此渗透了很多,豪门分家一向牵扯诸多,纠缠的利益数不胜数,多少夫妻都貌合神离地过着,看他们老板的样子,也像是不会在意这一纸婚约的样子。

而现在工作狂不仅突然有了温柔乡,还有“不早朝”的架势……

“清楚了么?”

阮奕声音似碎冰,把助理从老板的感情八卦中冻醒,背后一凛,马上眼观鼻鼻观心,说:“知道了,马上按照您的要求安排下去。”

阮奕颔首,让人离开,把病房的清静还给自己。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阮奕还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他晚上不怎么睡觉,时间很多。

他站在窗边活动了一下肩膀,拿出手机——送给何辛的机器人AI会拍照捕捉主人的状态,并远程传送到阮奕手机上。

这几天阮奕已经收到了几十张何辛的照片,阮奕和何辛相处的时间算起来不到一个小时,但看到比同龄人要小很多的何辛,就让人心底涩疼。

最新的几张是何辛坐在儿童椅上吃晚餐,有一只素白的手往他碗里添菜,高清的照片上,阮奕都能看清楚何楚手背上的伤疤。

阮奕看着照片,心口被照片上的那只手攥住,那些被克制压下的欲和惧,争先恐后地跑出来撑裂胸膛。

阮奕感觉自己像一个可笑可悲的觊觎者,眼底浮起淡淡的自嘲,身体里是贪婪的深渊,一层薄皮下刮起彻骨的冷风,如在荒原冻土之上呼啸而过,长空深夜,无人知晓。

第二天的时候,阮奕听自己的人说,何楚带着何辛去了他的花艺店——好似这几天都和以前一样,无波无澜地度过了发情期,生活照常。

都是成年人,何楚的世界不是只有一个阮奕,他一直坚韧,现在也独立了,不可能再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就方寸大乱。

何楚的从容不迫,让阮奕不受控制地又去想,自己耿耿于怀的这几年,何楚是不是过得很好很好,好到从来没有想起过自己,所以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威胁。

太久了,阮奕除了能确定这个人是何楚,其他什么都不能确定。

现在何楚的变化让阮奕后悔自己昨天自负的决定。

阮奕让人在何楚店里订了一束花,送到自己病房。

何楚店里主要是做花艺定制设计,做各种花篮、花束、花盒、花环等等,店里鲜切花存量不算多,这几天方瑜恩会帮他来看一下,除去有些鲜花开过了头,其他都还好。

何楚把不太新鲜的花放在外面低价处理的时候,何辛就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有人来了就和人说,香水百合多少钱,这个玫瑰叫红袖,那是做装饰用的凤梨花,不能吃……

何辛坐在门口像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吉祥物,而这里周围都是医院,人流一直都很稳定,只要开口问过的人,一般都会带走两枝。

何楚在里面整理东西的时候,接到了订花的电话。

他今天没有想要开店——他都没有去进货,就是不想待在到处都还有Alpha气息的家里,便带着何辛出来走走。

对方听到他说了店里没有什么新鲜的花,还是订了一束花,让何楚自己设计。

看和方瑜恩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何楚就坐下来,以店里保鲜期还很长的马蹄莲为主,周围用贯众蕨、伯利恒之星、桔梗、星芹这些浅青淡紫的花卉做衬,扎了一个圆圆的手提花篮。

当中午的太阳升到头顶,照下来的阳光有些烫人后,他把何辛牵回来,将剩下没有卖出的几枝花插进花瓶,放在自己的工作台上。

何辛配合地说:“真好看。”看到何楚做了一个花篮礼盒,又说,“这个也好看,爸爸你要去送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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