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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寻仇(109)

作者: 庄玄 阅读记录

中间很长时间,晋仇根本不敢给他扎针,针一扎下去殷王的痉挛便不可遏制,那场景极恐怖,叫他每每都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在那事,晋仇懂得为何有做丈夫的抛弃自己得了重病的妻儿。

身心上的重压几乎能摧垮任何人。

只是殷王一直未放弃过,晋仇都怀疑那药会第一年就要了殷王的命,其实要了殷王的命他大仇便算是得报了,可这方式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殷王的命也比他想的要硬很多,他似乎从未怀疑过那药,相信只要自己挺过去便能有属于自己跟晋仇的孩子。

晋仇都不知道殷王喜欢自己什么,就算再喜欢做到这种地步也够了。

他们缩在晋家,殷王那日承诺过晋仇后,便未和申无伤黄无害说过话,晋仇也不曾联系过魏轻愁,只是中途晋家结界松动,殷王去打开结界和宋公说了些话。

晋仇没见过宋公,但他知道宋公有一万岁了,这个年纪的修士,见一面便少一面,可殷王也只与他待了半个时辰。

晋仇问他为何不多聊会儿,他说自己失忆后虽对宋公有感觉,但也没到那种地步。更何况现在的身体根本不想让别人看见,哪怕那人是自己亲叔叔。

倒是宋公,临走的时候拉过晋仇,叫他好好对殷王,说有什么事,想报什么仇等有了孩子再说,别这个时候对殷王动手。

他没威胁晋仇,但晋仇不是傻子,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动殷王,殷王在晋家死了,不知殷地会让多少人陪葬。

答应宋公好好待殷王,送宋公走的时候却发现这白须飘飘,仙气甚浓的修士流了两行清泪。

他知这是心疼殷王了,殷王那时明眼可见的衰败,眉宇间的痛楚掩都掩不住。

那是服药的第一年,晋仇觉得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倒是晋家那些沾了殷王鲜血的花草,长得愈发好了。

第二年的时候,殷王的身体好了些,最少服药后没有第一年那么恐怖了,晋仇实在是不想见一人七窍流血,痉挛抽搐的样子,虽然殷王的脸就算扭曲也不丑,搞不好还会激起一些人的阴暗心理,但晋仇不是有特殊情趣的人,他看着殷王那样,只觉自己也在受煎熬。

第二年缓了些,第三年的情形就更是好。

不过晋仇已学会了给殷王做饭,他在西崖上种了大片的橘子树,想着有一天给殷王吃。

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殷王的身体还是第三年那般,似乎无法更好了,殷王还在日日服药,不过看上去不再那么疼痛了。

晋仇甚至怀疑药是不是有问题,不过殷王难得好受,他们二人在晋家一同种着各种果树,等着来年吃。

虽然并不希望有孩子,晋仇还是梦见了一个白乎乎,会叫他爹的孩子,只是这孩子颇为能闹,总是给他惹出麻烦来,叫他动不动便要去处理那些杂事。

醒来发现殷王看着他,而自己正抱着殷王,手还放在殷王的腹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孩子,他前阵子去和魏轻愁要了药,那药能做出有孩子的假象。

可他终究下不出手,他准备再等一年,万一他真的能和殷王有孩子呢。

不过七年过去如还未有,他便该放弃了。

他一点都不想放弃,他想带着自家孩子一起在晋家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万一能成真呢。

☆、何人有悔(七)

晋仇与殷王缩在晋家应该有九十年了,殷王一直未怀孕,他看上去有些急,但晋仇不急。

似乎他们还有无穷无尽的时间,想要有总能有的。

修仙女子想要有个孩子尚且不易,殷王这样的男子,就算强行改变自己的身体,也要等上很长时间。

燮宫前的水最近颇不平静,秋天要到了,它们似在进行最后的奔腾,担心冬日的寒冷将自己冻住。但它们大可不必担心,燮宫前的水是冻不上的,这里不冷。

就算它们冷,也不会有殷王冷。

他躺在椅上,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像是生怕被冷风吹进一般裹得极厚极紧。晋仇坐在他旁边,握住殷王的手,给他暖着。

那手还是一如既往的修长漂亮,只是许久都不曾暖了。

“今晚要吃什么,还是菘菜吗?要不要加肉。”,晋仇在旁一手握着殷王,一手拿着书,给殷王读着。

殷王最近法力颇弱,不过于法术上的理解还是位于修仙界顶端的,晋仇与他待在一起,稍听上那么一两句便会觉得受用无穷,且殷王永远不会嫌他理解慢,其实他在功法上也极懂,只是不如殷王,先前教他这些的师父也远不如殷王。

殷王从不对他发火,虽也不夸奖,但相处起来真是舒服。

只是这类东西想多了极耗精神,他往往读到一半便停,问殷王吃什么。

他们已吃了多年的菘菜,那东西极好做,只是将锅刷净,水烧至无,使锅中无半点湿润,再加以油,待油烧热,将切好或撕好的菘菜放入,加盐,不消片刻极好,吃的是原汁原味,段不愿放他物。

不过那是殷王对晋仇的常用做法,给殷王做,晋仇还是想加些肉的,什么肉都好,能滋养身体便可。

殷王现在的身体,他实在是不放心让殷王吃清炒菘菜,或水煮菘菜。

“不加肉。”,殷王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得靠外物去补,但晋仇根本不愿意碰肉,既然晋仇不愿意,他便没必要吃,就算吃也补不了什么,倒是叫晋仇徒增烦恼。

“楚子的东西你也不吃,这般哪行,你脸色最近愈发不好了。”,晋仇握紧殷王的手,这些年下来殷王的身体总体上的确较平缓,但最近不知为何又有些不行了。身上冰的如死人一般,手中更是无力,走路都需要他扶着。

更不说那脸了,苍白如雪,叫人望之便新生忧虑。

且晋仇前天发现殷王夜晚又有些抖,这些年殷王遭了不少罪,受了极多的苦,遇到寻常的疼痛都能控制住自己,前天却不知是不是又疼了。

“我无事,你去做饭,我再在此处坐片刻。”,燮宫前的风景开阔,于此能望见极多古树,鸟鸣山涧,生机不断。

晋仇以往也经常让殷王在此处待着,因怕殷王饿,听了此话便走了。

只余殷王一人,在晋仇走后摁住自己腹部,腰背塌成一片,无助地发着抖。

肚腹间像是有什么在躁动,痉挛一片,力道大得甚至要顶开殷王的手,且像是被火炙烤,叫殷王有些受不住。

晋仇如未开口要去做吃的,他也会叫晋仇走,这般脆弱丑陋的样子他实在不想被他人看见。

哪怕与晋仇同卧了九十年,此前诸般丑态都被晋仇看在眼里,殷王仍觉难堪。

“呃”,忍不住痛哼了一声,殷王喘息着,冷汗从脸边划下,手脚无力,他放在腹间的手终是垂了下来。

摁着也无用,这次疼的有些不一般,殷王只觉四肢百骸都开始痛,连头都有些胀,叫他完全不知顾哪处。

胀痛过后,全身像被针扎,殷王竭力忍着不发出声音来,却还是觉得越来越怪异了。

疼痛的方式在不断变化,晋仇既还未出来,说明时间未过去多久。

可他已疼得受不住,身上的被子被打湿了,殷王没有力气将它揭开,或许他方才不该让晋仇走,应该让晋仇陪着他。

从某一时开始,四肢变得有些麻,疼痛却并不是消失,而是在缓慢地向他腹部移动,四肢百骸的疼都向一处集中着。

那种感觉很恐怖,像是有东西在爬着,加剧某处的痛苦。

殷王用最后的力抬起胳膊,咬住。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痛在腹部的一处爆发,殷王的意识在那一瞬间模糊,却又立刻转醒过来,猛地咬住胳膊,殷王险些疼死过去。

“唔……嗯……”,尽管控制着自己不发出惨叫,声音却还是露了出来。

殷王不敢细想,腹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开裂了,他全身紧绷着,感觉自己在被撕裂,一点点,生怕他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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