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寻仇(112)
那些叫的最凶的带动其他人一起义愤填膺地怒叱着殷王的使臣。
人群叽叽喳喳还不如蚂蚁,却比蚁还要多,可能有十多万人,大多是修士,将叶周的上空挤得满满当当。
叶周的灵气被毁了,这里凡人多,以前的景象是再难回来了。
但荀季不曾离开这里,他没有手脚,怎么离开,再说他也不想离开叶周,叶周是他的家,他们荀氏在叶周待了很久了,严格说来是叶周东北角,他在那里行侠仗义,管东管西,跟着范三韩四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爱拦他们。
但现在,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们那位晋地的少主活了下来。
或许还有他自己,像是活死人一般,明明是疯了,却未疯,他过得还不如一条狗。
“给荀季解开禁锢,解开他就能说话了,让他说叶周到底是怎么回事!”
“荀季在叶周之事发生前就疯了,你让他怎么解释!”
“我们就是要解释!你怎么知他疯了,说不定都是你们殷地的阴谋!”
“我们如有阴谋,便不会让荀季活这么久。”
一帮人吵着,荀季知道他们会让他说话,殷地人虽强,但完全没必要跟这么多修士犯难,如杀了他们,事情传出去,便是殷地的错了。
说来殷王就不该让他活着,他从离开晋家的结界就开始装疯,果然是对的,但这样又何必呢,何必让他受这么大的苦。
那个可恶的晋仇,他的爹娘兄弟竟真的愿意为他奉上所有。
哈哈哈!真是可笑。
荀季喉间疼痛异常,他明白了什么,干脆真的笑出了声来。
“看看,他是真疯了,竟然还在笑。”,有人嘀嘀咕咕地讨论他。
荀季未在意,他只是笑着,笑累了便停下来。
底下那些看热闹的人对他道:“说出叶周是如何被灭的。”
他一个疯子他说什么说啊。
“哈哈哈,殷王,殷王的脸,真好看。”
“叫你说叶周是如何是如何被灭的!没叫你说王上的相貌!”,荀季的身上挨了一鞭子。
鞭子从他的胸间抽到了腿上,肌肤翻开,骨上生裂。
“啊啊啊!好疼啊!不要打我!不要,我全说,我全说,就是殷王的脸啊!殷王,殷王!”,他疯狂地大叫着。
殷王使臣果然又怒,紧接着他的腿上也挨了鞭子,那鞭子打得颇狠,要是没人拦着,恐怕十下内他就要死去。
但这群人怎么会让他死,身上的鞭子没有再挥下。
底下更吵了,像是有东西在耳边频频炸开,荀季难受得想哭,但他脸上还在笑。
“是殷王,是殷王,殷王,殷王杀我全家,杀叶周,死了,都死了,全是鬼,呵,鬼!”,荀季叫了出来,底下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他本来就是疯子,其实他可以不疯的,他的日子过得那么好,每日跟着自己的兄弟在一起,还可以欺负晋仇,晋仇真是他每日活下去的希望,但他只喜欢晋仇痛苦的活下去,他不喜欢晋仇笑,这种伪君子凭什么笑。
荀季自己平日笑得很天真,他知道自己不是真天真。
晋仇平日极受规矩,但晋仇一旦要做什么又变得极恶心。
真是太恶心了,而他荀氏竟然要为这么恶心的人抛头颅洒热血,为此耗上家中所有人的命。
所有人,死得凄惨无比,晋仇没离开叶周,他就预想到了那下场,没离开就害得听松堂塌,害得他父被烫,离开后他荀氏更是没好果子吃。
而他现在,不得不按晋仇给的戏来演,不然他全家人都白死了。
他怎么对得起他们,他们全是乐意为晋地而死的。
“荀季,你所说可是真的!”
“对,是不是真的!”
“别问了,我看他是疯了,被殷王吓疯的。”
知道是疯的还问?
“哈哈哈,殷王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荀季笑着,他要是能动,一定会把自己身上都抓破,但他不能动,他只能麻木地说着话,说完便昏了过去。
底下人并没有将他弄醒,人群嘟囔着,渐渐散了。
殷王的使臣们似乎做了什么,有哭喊声传来,荀季不知道。
他再醒来的时候四周已无人,他在地上拱着,现在他能说话了,便对着每个他遇见的人说:殷王杀了我全家。
殷王杀了我叶周所有人!
他说得都是真的,人们相信他疯了,却也相信他说得是真的。
只是他们面上不屑地朝他吐一口唾沫,骂他是疯子,让他滚远点儿。
一日,他再次被人弄哑,又再次被人弄得能说话。
不管他会不会说话,他都要努力喊出那些话来,尽管很多时候只是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呐喊。
他做了他爹娘兄弟希望他做的。
哪怕只能为他们的少主尽一份力,他的家人也会献出所有,但那个少主心中怎么会有他们!
荀季是真的疯了,殷地人碍于各种原因并未杀他。
他便整日在地上爬着说那些不该说的话。
晋仇来看过他一眼,荀季险些咬住晋仇,他真讨厌晋仇,真的很讨厌,却什么都不能做。
只是近日大家又不再讨论关于叶周的事了,他们把谈论的话变成了郑地。
听闻是郑地的遗民有感于叶周的事,便将郑地的事也说出了。
郑伯的臣子说郑伯是殷王杀的,他们向天下人展示了郑伯给他们的信,信上将殷王的所作所为交代的明明白白,也明示如自己身死,郑地人一定要趁机将此昭告天下。那信上明明白白是郑伯的字迹,且为了使众人信服,还在上面加了自己的灵息。
信上写着殷王是怎样怂恿自己,太叔又是怎么在殷王的谋划下与自己渐行渐远的,殷王将剑交到他手中,告诉他试探太叔,却是将太叔逼死。
修仙界的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荀季爬到一处人多的地方,看到一个和他同样肮脏疯癫的女人。
他听别人管那女人叫姜氏。
姜氏他知道,是郑伯的母亲,不过随着郑的毁灭,那场大火将一切都烧尽了,也烧没了姜氏。
有人把她提出来,骂道:“向众人说是怎么回事!给我们郑伯和太叔一个公道!”
“对!你个妖婆,说你都听殷王的话干了什么!”
“拿出水镜,前天我们借的水镜呢,都给她记下,让天下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可怜的太叔啊,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娘,太叔啊,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寻个公道!”
有人哭喊着,荀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看到这一幕,但他发现那个浑身脏污的女人也在看着自己。
“哈哈哈,姜氏?”,他笑着嘟囔了一句。
姜氏抬头看他,那脸上早已没了以往的雍容华贵,只余无尽的痛苦,她的眼瞎了,能望向荀季是听了声音才转的头,实际她什么也看不见。
随着郑的灭亡,她变得一无所有,她的儿子死了,郑地的人都不认她,且恨不得将她抛去□□之地,要不是念着她是郑伯的娘,恐怕她的身子早已肮脏不堪,可哪怕是念着她的身份,她的日子也没有过的多好。
她瞎了,一夜醒来就瞎了。
郑悟言跟段的事她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是自己错了。
不该因为生大儿子困难些就冷落虐待大儿子,而独宠生得容易的小儿子。
更不该怂恿段去取了郑悟言的位置。
是她错了,是她的愚昧使郑落到了殷王手中。
“是殷王啊!是殷王!他承诺我让段取得郑伯的位,他给了我能使人无子的药,我偷偷给郑伯用了,段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被我牵扯了进去。殷王说只要郑伯不行便让段上位,但他明显已将我下药的事和郑伯说了,还是在郑伯已中药后说的。天可怜见啊,殷王他骗了我们所有人,我小儿段,本极信他兄长,都怨我,我一心想让他取代他兄长的位置,却被殷王利用了。郑伯他念着和段的兄弟情,没有杀段,但殷王愣是将那把叫宵练的剑给了郑伯,叫他试探段,段根本没想杀他兄长,可人要是硬想试探另一人,什么法子使不出啊,我小儿就那么被他兄长误会,含冤自杀了!郑伯也极为愧疚,中了那殷王的套。更可恨的是殷王在间接害死我小儿后,还杀了我儿郑伯,且将郑地烧了,他这是要将我全族斩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