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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寻仇(117)

作者: 庄玄 阅读记录

十一日前他离开晋家,殷王就着了风寒,似乎现在那病也没好,额间一片滚烫,叫晋仇有些不忍。

或许是他经历过,所以他知道疼,哪怕那些年的疼是在殷王默许下才发生的,他见殷王这样也还是有些愧疚。

他本不该愧疚的,那十年间发生在他身上的有些事很是残酷,且明显不是叶周之人,而是殷王吩咐的,殷王是伤他的罪魁祸首,他应该全报复回去。

不过他不愿想,也不想跟殷王提。

将刀放在火上烤了烤,晋仇翻着殷王的伤口,将那些不能再存活的肉一点点割下去,殷王有些发抖,但中途很静,中途刮到骨头的时候晋仇都觉得那声音有些刺耳,殷王却还是沉默着。

“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他刮完后放下刀跟殷王说。

殷王没看他,双眼紧闭不知在想什么。

晋仇也没再说什么,将药给殷王喝下,他抱着殷王,看那有些动怒的脸。

“你手下对我做过差不多的事。”,他轻轻说,殷王猛地睁开眼,看他。

“他们也捆过我,一片片割我的肉,就在叶周,但那不是叶周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一向不记这些事,要不是为了让殷王心中好受些,他永远不会和殷王讲。事情过去便过去,他现在也只是麻木地说说,并不感到疼痛。

“晋仇……”,殷王的面容有些纠结,他的嗓子全哑了,用尽全力才喊出一个晋仇的名字,声音还很小,寻常人根本听不见,所幸燮宫极静,晋仇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中间隔着很多,你要是愿意当白菘,我就愿意对你好,你之前想的没错,我的确是贯会骗自己,就算受了伤也可以当没受过,我根本不愿意记那些事,任何让我痛苦的事我都不愿提及。所以你若是白菘,我就能告诉自己你跟殷王没关系,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会永远对你好。”,晋仇顿了下,似乎觉得在晋家说这些话不大好。

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你自称孤,在我眼中便是殷王,杀了我全家的人,我虽然还可以骗自己,却不是那么好骗的,遇到些事也容易对你不好。你自己想这中间的关系吧,我话说到这里就没什么了。”,他抱住殷王,用的力道很轻,却在上面加了灵气,将那份暖意传到殷王身上。

殷王这几日是过得不好,但他心中还是有晋仇的,听晋仇说了那些心中不可能好受。

若他还有力气,一定会抱住晋仇,他知道自己之前给晋仇带来过很大的痛苦,现在这一切都是他欠晋仇的。只是他越来越无力了,服药后全身的疼痛都在加剧,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今后会活活疼死的错觉,但就算他能熬过这些,在晋家的这些日子,晋仇也会采取各种计谋来灭了殷地。

他就算能活着,只怕也要一切都从头再来。

或许当年便不该想着给晋仇生孩子,不要孩子,晋仇不敢做违背他的事。现在他也不会受苦,晋仇更是能陪他许久。

不像现在,殷王已有些后悔,但腹中好像被踢了一下,踢得他有些疼。

也让他有些不舍。

“饿”,他用尽全力跟晋仇说,晋仇听到的时候还有些错愕。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他好像的确很久没给殷王吃饭了,殷王现在的身体可饿不了那么久。

“你在榻上睡会儿,等下我做好叫你。”,晋仇给殷王擦擦脸上的冷汗,殷王好像在疼,但他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去给殷王弄些养身体的东西。

而且他还有些事想问殷王,以殷王现在这种说不了话的样子,根本没法回答他。

他之前那些话也只是为了安抚殷王,虽然那些话是真的,不过他心中其实丝毫不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差不多快完结了,但只是上半部完,下半部叫《你可知错》,在我专栏里放着呢,可能七八月份开文,也可能更晚。

是六千年后的事,关于晋仇和他儿子,到时这文就能HE了。

☆、何人有悔(十二)

殷地的习俗是极其恐怖的,这恐怖体现在每一个角落。

婚嫁、祭神、朝拜先祖、葬礼,凡此种种,总是望之便让人惊愕乃至恐慌。

哪怕是建房屋一事,也与他地有很大区别。

晋仇幼时便听人讲:殷人建房,是用四角奠基,房屋有四角,先是挖基,挖坑,选四个不及总角的孩子,置于四角,其中选人以女童为最佳,男童其次,如全无,则选稍大些的,还是女子最佳,男子其次。此外选犬十二只,犬无要求,只凑够十二只便可。

之后要置础,其中有三座,用人两具。再之后安门,内外两侧用人,其中五座,共用人五十。

最后落成,看有几坑。

殷地寻常的修士家中建房,至少要用五坑。如此修士欲建大的房屋,便用人更多。殷王近臣所住大多为一百二十八坑所成的房屋,共用活人三百七十八具。

而殷王所住之地到底要多少人,晋仇不知。

他猜是六百四十一具,但也可能不多,毕竟修士虽多,却也是杀的尽的,如建房屋便需这么多人,在其他地方所用之人的数量便会更多,丧葬、祭拜都需极多活人,天下是没那么多人可杀的。

且殷人残忍,大多是活祭,虽不至使人活埋,用的方法也委实难以说出口。

大抵是将一人抛入坑中,用石头将其击打至死,如此尸体完好,死前又有怨气难以发散,正好用来作法术的根基。

晋仇想着此事,一边翻着燮宫中关于殷地的书,一边做着饭菜。

待他做好,书也看得差不多了。

要释放殷地的鬼魂,殷人的传统便是首要,只有了解殷地房屋是如何建的,丧葬在何处,祭神在何处,才能知晓鬼魂在何处,殷的中心在帝丘,帝丘之中阴气最重为封歌台,晋仇一家遭难便是在那里,殷地处置外人往往于封歌台。

不过只有寻常的修士才能用作奠基,像晋仇家人这种往往是魂飞魄散,再无生路。

端着饭菜往殷王那处走去。

晋仇思虑颇多,行到殷王面前才发现他又昏过去了,这委实不正常。

“白菘,你可是还疼。”,他轻轻叫了声。

殷王未醒,晋仇也不再叫他,只静静坐着,燮宫外的暖阳照进来了些许,不过没有微风,殷王现在的样子不能吹风。

晋仇照顾了殷王很久,也比以往懂得了些照顾人的方法,“啾啾”的鸟鸣声传来,晋仇看着殷王的脸,那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虽有些消瘦,却还是透着股惊人的美。混元说的果然对,殷王的先祖是他亲自捏的,自然要比他人捏的好太多。

不过混元,晋仇知道世人都是混元口中那些已逝的神仙所造,只有殷人不同,但之前那些神与仙又是如何没的,混元不愿细讲,他便不问。

可殷王应该懂,不能知道的事便不能知道,也不要去猜去怀疑,否则终要招致大祸。

脱去衣衫,爬到榻上,晋仇抱住殷王,努力避免他的伤口,给他传着灵气,试图让他好受些,待传得差不多,便悠悠睡去了。

这几日他都不曾睡,到底是和殷王睡惯了,自己一人便有些寂寞。

只是事情终究要做,否则他良心难安。

睡着后做了许多梦,有他被父亲训斥的,娘在一旁看着的,也有晋柏跟他讲的那些杂乱的话。晋柏虽然常有惊世骇俗之语,不过他大多不放在心上,只觉得荒诞,是以未记下太多。只是他一直觉得晋柏是个妙人,如天真有眼,便该让他家晋柏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惜晋柏死了,这跟天有没有眼并没有丝毫关系。

此后又看见了晋赎,他见到晋赎的那个雨夜,两人承诺一百年,晋赎想要进他的屋子便要陪他一百年。

一百年竟已是快过了,晋仇有些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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