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何人寻仇(126)

作者: 庄玄 阅读记录

元伯倒在地上喘着气,他的灵气差不多耗尽了,此刻正试着缓缓,又用眼找着水镜的位置,想看看王上。

王上一直说他学术不精,但他今日做的还是很好的。

脸上忽然有些凉,元伯刚想摸就看见下雪了。

那白物晶莹剔透,倒有些像鬼魂的灰,但鬼魂是不会有灰的。

元伯摇摇头,只是把脸上的雪甩掉。

这一甩雪不要紧,竟是看见水镜了,他们王上不知为何站起,身上也没披些暖和的衣物,真是不知爱惜自己。

元伯刚想学着年长之人的样劝说殷王,就感觉身体某处有些疼。

他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就被巨大的力扑倒在地上。

“主上!”,元地修士的叫声愤怒而凄惨。

元伯试着爬起,他发现自己的胸口处插着把箭,从后背射来,一只重逾十斤的箭,箭上还刻着细细的花纹。

握住箭羽,元伯转头,他的眼渐渐睁大,仿佛根本没想过会发生这一切。

但一切都是真的,他元地的修士竟都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一个个都没了生气。

只是一瞬间,竟都死了。

取代他们位置站着的,是赵家的修士。

赵射川手中持弓,正远远地看着他。

那把弓的弦正在颤抖。

赵射川,川都可射,更何况是人。

元伯向殷王那处爬起,天杀的,水镜已要在他面前消失,根本没人能维持地住那水镜,但他还有话要和王上讲。

“王!救我家夫人和孩儿!”,他高喊一声,下一刻,水镜未消失,他却被人踩在了脚下。

赵射川手中的弓仍紧握着,他碾着元伯的头,将其踩进土里去。

“呜呜”的声音传来,赵射川脚下不停,直将元伯的头皮都生生碾去,那些血冒出,甚至可见脑浆。

他看着水镜中的殷王,“你会比他惨。”,那张薄唇微启,冷冷说道。

说完不等殷王的回应,赵射川便自行关了水镜。

那本就虚无缥缈的事物溅落到地上,转瞬便成了冰。

徒留镜外的殷王身形微晃,吐出口血来。

☆、何人有悔(十八)

殷王站在塌旁,地上是一摊血,他被楚子扶着,否则已倒下。

这屋中没什么人,殷地的人大多被他派出了。

“是孤做错了。”,他道。

楚子摇头,“王上没错,是晋崇修的错,他无情无性。”

“孤信了无情无性的他。”

“王没错,奴知道王上没错。晋要反殷,便该杀晋人。从一开始便是对的,只是天不喜我们了,要派人来杀我们。是天的错,是晋崇修的错,王上没错。”,楚子眼眶有些湿润,她脸上一直画着妖艳的妆容,唇向来是那么红,眼梢处微微的一点红就更是能挑动万种风情。

为了不让殷王见她一脸素容的样子,近日她打扮地颇好。

此时哭了,妆也未花,只是添上那么两行清泪,格外地招人怜。

一个女子,在上面在惯了,你只见她勾人的样子,晃一看她哭,便觉得格外不舒服,心里难免闷闷的。

殷王的眼看着水镜。

水镜中的画面在变,它们遍布天南海北,但无一例外都是遍布尸血的样子。

赵射川将元伯的头踩碎了,碎掉的骨头被装起,脑中的血肉也被装起,尸体喂了狗。

在东边忙于布阵的申无伤太累了,他修为不弱,最少不比晋仇弱,但他的脸出现在殷王面前。

殷王问他:“事情如何了?”

申无伤跟他说:“一切都好,等下臣便去见王上。”

话就说到这里,下一刻申无伤口吐黑血,一口一口的,人身上的血真是不少,那些地面都被染红了,却只是在一瞬间,那双眼还未闭上,便死去了。

殷王想过自己的死法,也想过这些属下的,他似乎记起了一些东西。

比如年少时他钻研阵法,要申无伤去找某种藏在南海的朱砂,申无伤去了一年才回,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多血,气息奄奄地跟他说:王上,这朱砂得煮,最少要煮三十六个时辰,否则上面的毒会造成四肢麻痹。

他跟申无伤说要的就是不煮的朱砂。

申无伤愣愣地点头,在黄无害的嘲笑声中昏了过去。

他们都未觉得申无伤会死,一个人在殷家,哪是那么容易死的。

他甚至只修养了两天,便跟以前一样了。

不像现在,眼还未闭,就生生倒下。

黄无害就在屋外,殷王没有叫他进来,进来也晚了,申无伤死得太快,根本没机会见黄无害。

除了申无伤呢,这两日他在殷地,觉得不少面孔都有些熟悉,虽想不起,却也未要他们死。

与现在的晋仇为敌是要死的,但要是再给殷王一个机会,他不会去管殷地出来的鬼魂。

“孤先前给晋仇一块布帛,上面求了他一番,也告诉他孤要死了,他的孩子孤会生下来,到时殷地修士不会为难他,我在那布帛上加了印,殷地人都认得。他要想取代孤,在孤死后不难。他要杀孤,孤赔他一条命。但孤只能给他这些,不能更多。”,殷王的声音低哑的恐怖。

“孤当他的面说不出这些话来,只好写,写也没那么容易,想不到他竟是全然不顾。早知他不想放过殷地所有人,便该同厉鬼一起杀尽天下狗修士!”

楚子峨眉微颤,静静听着殷王的话。

他们都知这话不会成真了,殷地修士在前一刻已死去大半,又哪能再杀尽天下修士。

哪怕是不阵厉鬼,光凭殷也对抗不了天下。

以一己之力对天下所有,无异于蜉蝣撼树,可笑异常。

但明知要死,为何不死前拼一把,将恨自己的能杀多少便杀多少,总好过自己被利用完后再死。

殷王若还是以前那个修士,定会杀尽天下这些反贼。

一人反便杀一人,万人反杀万人,天下皆反便杀天下!

他只当他殷地的王,与当这天下的王实无差别。

但他法力尽失,命殷人对抗天下便是要殷人的命。

殷王自己是殷人,又已衰竭,若用他一人之命能换殷地他人,他是愿意换的。

是他对不起殷,后果便也该他来受,晋仇要怎么折磨他都可,只是殷地人是无辜的。

殷王想保他们,却把他们的命保没了。

是他太信晋仇,他觉得自己身死,将孩子给晋仇,命殷人臣服晋仇,扶持晋仇为王,晋仇便会应。

他心中的晋仇的确是会应的,可惜晋仇是假的,根本不是什么淡漠的君子,他要的原本就是让殷王失去所有。

“王上中了美人计,还是个伪君子的美人计。”,楚子喃喃道。

殷王看她。

楚子脸上的泪就没停过,她想说的话很多,比如早前便告诉王上晋会取殷而代之,王偏自负,非心疼那晋仇。后来劝王不要给晋仇生子,又是不听,生怕晋仇没了自己的关照便被他人欺辱。

可晋仇哪里会被他人欺辱,这种肮脏而龌龊的人活得往往短不了。

她想说的话很多,却一个字都不能说。

她已看见王上的脸色了,惨白异常,发丝已被打湿,恐怕是又开始疼了。

这样的殷王,叫她怎么好意思责备。

如果可以,她希望就算晋仇要殷王死,也让殷王死得舒服些。

最少别再受这些苦了,怀着孩子,日日疼到抽搐,像是永无停歇一般。

幸好王上还没有回复记忆,否则想起前世种种,那么多相处了千年的人都在眼前死去,又怎受得了。

正想着这些,外面却有些吵。

黄无害推门而进,高声道:“王,那些修士杀到了。”

那些修士是哪些修士?只怕是天下修士,他们都曾臣服于殷王脚下,都曾赞扬殷王,但反起殷王来比谁都快。

旁人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还要说是为天下除害。

殷王从旁边拿了块布,缠在自己肚上,他的手还是那么稳,动作间俱是狠意,仿佛那不是他的肚子,而是别人的肚子。

上一篇:陪太子读书 下一篇:奇迹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