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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寻仇(42)

作者: 庄玄 阅读记录

“喜欢,但还有些想出去。”,晋仇接过晋赎递过来的碗,看着晋赎道。

其实他丝毫不想出去,难得有人陪着他又给他做饭,他恨不得此刻能延长,再延长,怎么舍得出去呢。

只是以他对魏轻愁的了解,魏轻愁知道他来,不可能无动于衷。晋赎今日又有些异样,他不得不怀疑魏轻愁是否派人前来了。

“你那么想见魏轻愁。”,晋赎的样子看着有些危险了,他当然猜得到晋仇的意思,哪怕猜得并不准,大概意思也能出来。只是他生气归生气,手上却还是给晋仇夹着菜。

他见不得晋仇因他的怒气而不喜的样子。

晋仇真不在意魏轻愁,他只是表现得在意。

“吃完便走吧,轻愁的人是否正在等我?”

“确是在等你,吃完后我与你一同前去。”

“轻愁见到你不会高兴,我与他也只是聊片刻,想必不会耽误太长时间。”,晋仇说着,他一方面是加深魏轻愁在晋赎面前的印象,一方面是劝晋赎不要跟去,毕竟晋赎在的话他跟魏轻愁的密话就谈不起来了。

晋赎果也真当晋仇不愿他掺进其中,不由得心气不顺。

“魏轻愁对你绝不如我对你,为何偏要阻我前去。如他找你只是为在殷王面前表功进而将你骗去交给殷王,又该如何。”

晋仇看晋赎一眼,殷王不就是晋赎吗?也不知这人说出此话时心里在想什么。

“那便一同前去。”,他道。

晋赎不再说话,他只是同晋仇一起吃着饭。吃完后才道:“晋仇,你本就是打算让我跟去的。”

晋仇不置可否。

两人走到册府的正厅中,魏家的使臣果然在等着,见晋仇前来,他连忙行了个礼。

“崇修道长,我家主上邀您前去一叙。”,那人道。

晋仇点头示意,那人便在前带路。

册府的门前摆着一辆马车,极简陋的马车,只是有个马车的样子,上面盖着草,只是连草都极为枯黄,像是快要腐烂的样子。拉车的马无精打采地看了晋仇一眼,连嘶鸣声都未发出,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驾驶马车的人浑身脏酒,脸上覆盖着层层泥土,叫人看不出他是个瞎子。

“魏子要晋仇乘这辆马车?”,陆掌柜在旁问了句。

他知这种话不管是他们王上还是晋仇都不会问出,他们王上只会劈了这架马车。

魏子的待人之礼向来在修仙界为人所称道,绝不至于如此待人,这马车更不是加了符咒的,它表面上看去有多不堪入目,内里就有多不堪入目,这点在场的人都能看出。

晋仇不发一言,他想必也未猜到魏轻愁会如此做。

“魏子确是如此交待的。”,来接晋仇的使臣有些瑟缩,他来前未成想会见到这么多人,魏子也并不曾向他交代。

又加之晋仇多年来已被修仙界众人当成笑柄,他原以为晋仇即使住在册府,也不会让事情难办。

这会儿看来却像是魏子有意为之了,只不知他何事得罪了他们主上,竟让他来做此事。

晋仇看着那架破旧的马车,陆掌柜已吩咐人驾来了新马车。

从册府前往魏家着实不远,对修仙之人来说也只是微用力罢了,魏轻愁大可不必如此做。

晋仇有些犯难地看着那马匹,他知魏轻愁为何要如此,只是这样终究难堪,他不得不表现一番。

“轻愁既打算如此,那我上便是。”,他语气极为低沉,听上去便叫人觉得不好受。

最少晋赎不好受,晋赎此前不说话是看晋仇的决定,既然晋仇已做出决定了,他便该做自己应做的事。

“此车不该在,晋仇也绝不会坐。”

他挥手,那车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只余驾车人瘫在地上,发出惊恐的呜呜声。

原来他不光瞎,还哑。

只可惜晋仇看不到接下来的光景了,他目光仍停留在那消失的车与驾车人上,转眼却是已到魏家门前。

那一望无际的大泽环绕着魏家,泽中是围墙,极高的石垒,绵延千里,横亘东西。

“晋仇,你在故意气我。”,他身边的晋赎说。

晋仇骨子里根本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为了多年老友就能容忍自己受辱的人,晋赎整天跟晋仇待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知道晋仇的本性。往日晋仇做出这种举动,他权当晋仇是怕遭到殷王的刁难而故意为之,今日却是不再装不知道了。

“别瞎想。”,晋仇只是说。

晋赎心中不悦,却是不再说了,只因他们面前的路已开。

晋仇来过魏家几次,对这里还是熟悉的,便带着晋赎走,他罕见地拉了晋赎的手,照以往来看,此举显得颇为不同,甚至有讨好之意,毕竟晋仇骨子里极为古板,绝不可能做出如此没有礼数的举动。

晋赎对这招倒是一直受用。

魏家外处是水,内部也全是水,只那层层的水间摆放了些许石块,不时有衣带飘风的女童从其间跳过,显得颇为灵动。

晋仇瞧着她们那因动作而被震起的黄色丝带,眉目间有些不喜。

晋赎只看一眼就知晋仇在想什么,无怪乎是觉得魏家的女子穿得太过轻薄。以晋地的规矩,穿这么少是要受到责备的。

晋仇想必也知不该如此想,毕竟修仙界中的女子大多开放,穿什么是无需被人评价的。

可他知道自己错,心中却还是不喜。

“不管男女,还是不要穿得如此少。”,他终于说道。

晋赎本就在等他这句话,听到时也无什么表示。他只是不愿晋仇将什么事都憋在心间,哪怕晋仇有些想法很不好,很古板,甚至与他相反,他也希望晋仇说出来。

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间强。

“是不该如此。”,他随着晋仇的话回道。

见晋仇眉目有些舒展,便继续向前走。

只是不走那石板,而是凌于江水之上。石板再稳,终究是束缚,既然能浮游于江湖,便无需自我囚禁。

“幼时法力不好,倒经常与轻愁踏于石板之上。”,晋仇看着前方,似乎发现了什么。

或许是熟人的缘故,在他看那人时,那人也看向了他。

“病果然是越重了。”,晋仇叹道。

晋赎也看着那个人,他躺在椅上,浑身俱被绒毛包围着,方圆几尺内施了阻风咒,以免吹及病体。

甫一见此人,便恍若闻到了那层层的药味。只是如此多的药,施加在一人身上也是于事无补。

魏子形销骨立,眼窝下是浓密的深黑,像是活不了几日般连伸手的力气都无。

“听闻魏子以前也是仙风道骨的典雅人物。”,那时修仙界中最像仙人的,除了晋仇就只有魏轻愁了。

“以前是以前,不过多年前他身体便已衰弱至此了。”

☆、魏有大泽(八)

魏轻愁见两人前来,也并无太多表示,他身边的侍女将他扶起,向屋中缓缓走去。

清风吹起水面上的层层涟漪,晋仇恍惚间想起幼年时,他与魏轻愁踏在那宽广水面中的石板上,水势浩约千里,他们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跳着,唯恐一个不慎就跌落水面。只是速度到底极慢,有时认为自己快到了,却看见屋舍还在极远的地方,他们鲜少能摸准真正的距离。

那时晋柏还未生,魏莹却是跟在魏轻愁身边,一声声地唤他兄长。

晋仇知魏莹对他有些喜欢,但魏莹不喜他父,晋侯载昌的确是个让孩子喜欢不上来的人,他规矩太严。带着晋仇一起来魏家的时候,通常把晋地的那些规矩也带来了,使得魏莹不得不穿上许多衣服,又不能踏于水间,因晋侯认为其不雅。

哪怕是踏于江中的石板,该典雅着走还是要典雅着走的,绝无蹦跳奔游之理。

魏轻愁是个例外,他身体太不好了,总是阴沉沉坐在某处待着,一天都不见得挪一下,只有晋仇来的时候,他才变得鲜活起来,脸上能多出些笑容,自然也就不被那些晋侯的规矩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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