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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之下(22)

夏青不是非他不可,在坚定这个认知后,孟玉成决定微信删他好友,电话也一起删了。他不想再给自己与夏青牵扯不清的机会。

明明可以拉黑的,拉黑更彻底。可是,孟玉成不愿意,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他还有期待,像以前一样,一边期待,一边害怕和逃避。正儿八经的胆小鬼,夏青说的一点没错。

不知道他的病好了没。孟玉成想完,又自嘲的苦笑,不得不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夏青不是非你不可。”

医院里,戴着口罩的护士拉开窗帘,看着外边下个不停的雨叹气。病床上的夏青面色发灰,眼睑微张,每一次呼吸都很用力。

同样戴着口罩的医生正在查看他的情况,轻声询问着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夏青嘴唇翕动,医生凑近了才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出院。”哪怕已经这样了,他还是不愿意待在医院。他说完开始咳嗽,胸口剧烈的起伏,好像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

医生抚摸着他的胸口,帮他慢慢舒缓下来,无视他出院的要求,继续她的询问和检查。检查完毕,医生交代护士一些注意事项。

门口一直端坐的西装壮男突然起身,喊:“夏总好。”

医生和护士纷纷回头,看到穿着浅色羊绒大衣的夏珞,蓬松的卷发上和衣服上都沾着一些水珠。她也戴了口罩,不过在进病房后就扯下来了。

年轻的护士嘀咕:“她怎么又换了衣服。”早上夏珞刚来过,穿着一身商务套装,头发还是抹油往后梳的。

夏珞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耸肩:“不太乐观,他这病拖太久了。”

夏珞扫了眼床上的夏青,他正昏昏入睡,看到她勉强睁开了眼睛,嘴里嘀咕着:“我要出院。”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生这么严重的病,重到夏珞没办法放任不管。夏秋繁私下里叮嘱过了,说实在不行赶紧转院。她这次来,就是帮夏青转到更好的医院。

帮夏青诊断的专家医生说了,他这肺炎弄不好会影响他以后唱歌,得抓紧时间治疗。

夏珞难得温柔地摸了摸夏青的脸,发灰的脸有点烫:“都快死了,还要搞事。”

夏青抓住她的衣角,固执的求着:“出院,让我出院。”

“出什么院,出院找死吗?!”夏珞看着虚弱不堪的夏青,心情复杂。

“出院,要出院。”夏青忽然松开她的衣角,偏头转向一边,轻轻地念着:“害怕,我害怕。”

夏珞憋了一口气。她在床边坐下,抓住夏青的手:“嗯,我来就是带你出院的。”

夏青回头盯着她看,夏珞笑了笑。夏青咳嗽几声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他说:“谢谢。”

很快,他陷入了昏睡,肺炎患者都这样。夏珞看着睡梦里依旧皱着眉头的夏青,胸口憋得那口气始终顺不过来。他是她的弟弟,却又不是她弟弟。她想对他好却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好。他们的关系,又远又近。

她松开夏青的手,起身跟医生商量转院的事情。

中午雨停了一会儿,下午又开始了。孟玉成准备出发前,老廖才把重新做过的东西发给他。他翻看检查时,一旁的老廖紧张到搓手指。

虽然改动了,但是问题依旧存在。不过也不是那么重要,孟玉成本来就没打算为难老廖,他只是让他知道,他不是软柿子。

孟玉成看完,对老廖说:“真是辛苦廖总了。”

老廖客套着:“哪里哪里,幸亏孟总指点啊,不然就闹笑话了。”

孟玉成没有跟他废话,拿了东西就走了。

外边的雨越来越大。

延安高架上三辆车追尾,堵成了长龙,好在孟玉成听到交通广播提醒后,绕路避开了。他准时出现在金石川的办公室,金石川不在,他的秘书给他泡了一杯热茶,说他正在开会,让他稍等。

结果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求人办事很难,孟玉成已经习惯了。他拿出笔记本电脑一边看老廖改过的东西,一边试着自己改。改的过程中他发现,这个系统其实挺粗糙的,不过胜在框架扎实,可以延展的方向很多。

孟玉成骨子里还是个程序员,他改着改着灵感来了,开始细化其中一个方向。

秘书再次进来时,先喊了一声“金总”,孟玉成往他身后看,并没有看到金石川。他低头继续写,秘书走上前问:“你要喝水仙还是肉桂?”

孟玉成头也不抬:“都可以。”

身后有人笑了,孟玉成回头,看到头发绑在脑后的金石川,不知何时进屋的,他倚在沙发背上,探着脑袋离他很近,盯着他的电脑屏幕,轻轻感叹着:“你会写代码啊!”说话时的气息拂在他耳侧,孟玉成不得不往旁边歪着身体,略显慌忙的合起电脑,说以前是程序员。

金石川直起身,绕到他对面坐下。他上身穿着对襟盘扣的暗绿缎面刺绣短袄,下身是同样颜色的缎面阔腿裤,看起来颇像古装剧里的贵族少爷。

他跟等在一旁的秘书说:“水仙。”

秘书转身出去端来一套月白釉色茶具和茶叶,又帮着烧好了水才离开。

“我知道你以前是程序员。”金石川暧昧地看了他一眼,剪开茶包,将茶叶倒进茶碗里。

孟玉成很不自然地端正做好,心里默默想着你查个人还不容易。

“夏青说的。”金石川挑着眉毛。

孟玉成假装低头摆弄电脑,避开他明显带着探究的眼神。

“他以前的男朋友和你不大一样呢。”水开了,金石川开始泡茶。第一泡茶汤出来后,他掀起茶盖给孟玉成闻。

孟玉成没动,他自己闻起来:“真香。”

孟玉成见过几个夏青以前的男朋友,都是跟他一样漂亮的男孩。夏青以前是上面的那个。遇到他之后,他才做下面的。

金石川将盛着清亮的褐色茶汤的茶杯推到他面前:“尝一下。”

孟玉成喝了半口就放下来了,拿出李总让他送的铁观音。果然,金石川看到礼盒笑出了声,虽然没有很明确的嘲讽,但孟玉成还是有种被看扁的感觉,他硬着头皮说:“这是李总的一点心意。”

金石川让他放到一边,淡淡地笑着:“回去转告李总,我不喝铁观音。”

孟玉成嘴上赔着笑,心里却在冷笑,李总也不好好调查下,非得马屁拍到马腿上。其实他以前也犯过类似的错误。自从认识夏青后,他知道了有钱人的马屁,没那个能耐的话不拍最好。

金石川像盘问似的,又问他:“你怎么认识夏青的?”

孟玉成不想回答,但还是老实说了:“酒吧。”

金石川啧嘴:“夏青最爱泡吧了。”

孟玉成觉得他不了解夏青。夏青确实喜欢泡吧,喜欢蹦迪,喜欢喝酒。如果没有排练演出,他可以夜夜笙歌。

夏青说他自己是一辆没有刹车的车,失控时最快乐。

“你也喜欢泡吧啊?”金石川笑眯眯的看着他,和夏青相似的眼角微微上挑着。

“不喜欢。”孟玉成摇头。他讨厌放纵,害怕失控。他是走在独木桥上的人,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他已经跌下去了,只是下落得很慢。他希望可以抓住点什么,重新爬回独木桥。

金石川哼笑:“我觉得也是。”

孟玉成不喜欢他一副“我已经看穿你”的模样。

金石川今天很奇怪,一直追问跟夏青有关的问题。孟玉成不得不提醒他:“金总,我今天是来谈事情的。”

金石川放下手里的茶杯,望着他一声轻叹,眼神里有遗憾,更有挑逗:“不是来请我吃饭的吗?”

孟玉成不敢跟他对视:“也要请您吃饭的。”

秘书敲门进来,说人都到了。

金石川马上切换成正儿八经地严肃模样,对孟玉成说:“我约了几个学校的领导,还有教育局的领导,你跟他们讲一下你们公司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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