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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流暗涌(13)

皓燃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是有些张扬了,在香港这种保守之地,这两人多少有点离经叛道舍生取义的味道。而在这场情感游戏里,是姜守仁占上风,对方的那个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也许在很多方面,姜守仁确实胜人一筹,有战绩也有放纵的资本,但是没有人永远无往不利,现在的皓燃已经很明白这个道理。

在倒车时,皓燃听见场外的尖叫声,一些闻风而来的痴心小影迷,手握着签名簿在苦苦等候偶像的垂青,而那“优质个体”的目光却穿透车窗,专注地落在副座姜守仁的身上。

“凯文在忙,本来打算介绍你们认识,他人不错的。”大概只有姜守仁可以这样镇定坦然地坚持自己的立场,将生活的另一面大方示人。

皓燃一打方向盘,笑了笑:“我见过他。”

“噢?”

“见过他的海报,从海洋公园一路贴到红磡体育馆。”所谓“天之骄子”也不会比这排场更大。

“呵,他的工作就是出风头,没有观众就没有一切。”扭头看着皓燃优美的侧脸,脱口而出,“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在这里碰到我,觉得很意外?”

“不,早该碰到你了。”

幸亏皓燃大多时候是个大剌剌的男人,没有认为这句说得有多亲密。

“差点忘了你就住在我隔壁,不想同你太见外。”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皓燃感觉一时接不上话。隔了一分钟,姜守仁再次打破沉默问他:“下周有一个国画展,主题是山水花鸟闲林野趣,你一定很少看水墨画,有没有兴趣接收一下新讯息?”

“你是承办人?”

“协办。”

红灯转绿,车子重新滑出百来米,皓燃看了他一眼:“好啊。”

其实两人都是各自守卫阵地,平时的交往极少,最多在走廊撞上时点个头,说不清什么缘故,皓燃也不是非常敢同姜某人太亲近,潜意识里,总觉得此人有动摇军心的可能性和影响力,他不想冒险。

隔天下午,皓燃在球场遇到了对手——一名有职业水准的网球妙龄女,芬妮。

对方在荷兰土生土长,徒有黄种人外表却只会讲英文,这次是来香港度假,在球场偶遇陈皓燃,自动上前要求他做搭档。

这样高质的“艳遇”也不是在街头能随意遇上的,在女人看来,艾伦陈样貌出众、性格沉静、见识广博,外加球技一流,令人心生向往。

而像他这个年纪的欧洲男孩,大抵只晓得在滑板和足球中耗费青春,难怪她听自家长辈说:传统的东方男子有修养,与洋人的直肠子不能相提并论。所以分开时,他们有约定下一次切磋的时间。

皓燃回去的时候还算早,在车库停好车,走到花园就望见客厅里灯火通明,马上预感到不寻常,一脚才迈进房门,立即对上父亲的笑脸。

陈锦雷比原定计画提前了十二小时从法兰克福飞回来,因此皓燃就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与谢瑞真碰了面。

“皓燃,来见见阿真。”陈锦雷一向豁达开朗,不拘泥于小节,德国之行收益颇丰,再加上见到久别的儿子,自然显得兴致勃勃,“你们还一直没机会见一见,阿真,这是皓燃。”

谢瑞真今天穿着简洁清爽的白色开领线衫和一条黑色长裤,手臂上那条柔和的丝绸披肩是浑身上下唯一的点缀,明眸皓齿眉目含情。

她那头令同性羡慕的长发已经剪短,以往挂在脸颊边的一簇诱人卷发,现在正服贴地躲在耳根后面,仍然没有项链和耳环,仍然没有踩高跟鞋,仍然没有浓妆艳抹,还是那个谢瑞真,像是从来没有改变。

如果从报复的角度,会希望如今的谢瑞真面目全非庸俗不堪,可是当他真正与她重逢时,却发现自己居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怨恨她。

四目相交,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皓燃胸口翻涌起一股羞愧,原来被往事影响和改造的只有自己而已,瑞真比他更懂得自珍自爱,而过去的一切都只是自恋的幻觉罢了,没有比这更难过的事了。

他听到瑞真用熟悉的亲切的声音对他说:“皓燃,很高兴见到你。”往事化整为零,一切从头开始。

皓燃点点头,尽量挤出一个赏脸的表情:“我也是。”

客厅里管家佣人都在场,皓琳还没到场,显然也不知道父亲大人会提前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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