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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流暗涌(59)

叹息着将手臂紧揽住那温热的颈项,守仁的内心在激烈地争斗着,片片杂念就像在汤锅里翻腾的虾饺,此刻真想将皓燃撕裂吞入腹中,牢牢锁起,让他的全部尽归自己所有。

时间仿佛又倒回到那个昏热简陋的旅店客房,守仁在等待新一轮的审判,等待被狠狠推开时的刺痛,等待一场震惊的斥责,等待那意料中的决绝,但——怀里的清新和温热并没有就此撤离。

难道是上天都怜悯他姜守仁用情过度,要再成全他一次?掩埋在底层的贪念一旦被翻起,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

花房里,那些曾被守仁亲手栽培的海棠,被风挟持着,挥散着阵阵幽香,隐约浮动暗自飘零,勾起丝丝殷勤的暖意,守仁觉得感官被无限调度后,便不受控地沦陷其中。

皓燃没有出声,只是任守仁这么搂着,未作回应,但当时亦觉得胸口几欲爆裂,一股昏热的吐纳萦绕在耳旁,有虚幻的催眠作用。

“皓燃,皓燃……”守仁在他颈间呢喃,竟带着些孩子气的委屈。

想他想得快疯了,可他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守仁将这个秘密埋入喉结深处,终究不敢表明。

皓燃突然开口:“姜守仁——我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声音里裹着几分温存的宽限,但方式并不含蓄。

这段早知无望的后续,时时暗藏玄机峰回路转,延伸至守仁欲罢不能的境地,明知是陷阱还是会往里跳:“你知道,我并不稀罕那一点时间。”

至于感情,怎么是能够说收回就收回的呢?叹息着松开了搂住对方的手臂,眼光柔和地盯着皓燃的下巴。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对男人有不一样的……”如果换作别人,皓燃大概会直接问:你真的是同性恋?

“陪我去二楼,我想看看那些画。”守仁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收起目光,顾左右而言他地转移话题,然后退开两步往出口引路去了。

皓燃站在原地进退维谷,但面对姜守仁,始终倨傲不起来,还是跟了上去。

据皓燃观察,姜守仁身边从未出现过奇装异服妖娆抢眼的同性朋友,以往在英国,他也见过安德鲁的社交圈里夹杂着些高级成衣店的同道,个个花枝招展,唯恐路人不知道他们的身分。

但是姜守仁不同。

他像枚太阳,厚实的磅礴的,浑身上下都充满阳刚和热度,有时会炙得人皮肤发疼,有时则故意躲在云层后隐蔽自己,甚至偶尔散发出的禁欲味道,都能让异性浮想,女人会无缘由地受其吸引为之着迷,连一向精明干练、意志似男人的皓琳都被波及。

皓燃能够不费力地接受姜守仁的特殊性向,也不外乎是出于极度认同他的男性魅力,如果这之间会有矛盾的话,实在是姜守仁超出了皓燃的鉴别领域。

如果没有见过凯文李这号人物,如果不是三番五次接收到不明就里的热辣眼神,皓燃几乎不敢对这个男人有任何反射性的联想,皓燃虽不涉猎圈内,但他不是傻瓜,他知道何为性吸引,何为爱欲分离。可偏偏遇上的是这样棘手的对象!

上了楼梯,守仁熟练地解开密码锁,一踏进画作陈列室他便顺手解除了警报提示器,接着径直朝东面的墙角走去。

这回轮到皓燃发呆,初回国时,那幅丈高的被几层白纸封得严密的画框曾引起过他的注意,也有向皓琳追问过这画的由来,却没有获得解答。

人都有好奇心,这一生当中到底要解开多少谜题才算满足?人真是会自寻烦恼,又或者,愚昧麻木才是智者的选择?

当守仁开始俐落地撕开包裹着画框的层层薄纸时,皓燃感觉莫名的心跳,他觉得姜守仁扯裂的是蒙在两人之间的那堵墙,那堵透明的却实实在在存在的墙。

画像渐渐显露一角,皓燃微微眯起了眼,那是一幅油画,几乎没有花俏的背景,画上是一个男人,呃……也许该说是个男孩,虽然他的身材已经相当可观,但那青涩而叛逆的神态是符合那个年龄的。等到油画全貌呈现眼前,皓燃蓦地惊了惊!

线条用得有些粗糙,笔法却已纯熟,狂放中透着股细腻和怜惜,画上的大男孩裸身坐在窗台边,那时没有阳光,窗外也没有绿叶和雨水,只有一对渴望的热情的迷惑的眼睛,似曾相识,又极其陌生,这个生动的人体模特儿居然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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