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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的老人茶(3)+番外

轰隆地一声,窗外划过闪电,凶猛恶狠得连墙壁都颤动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道雷,落在初春的季节。

震雷惊蛰。

宣告着春天来了。

当他看到少年的那剎那,似乎也有什么,从蛰伏已久的心底苏醒。万虫钻动,让他的胸口喘不过气来,又闷又疼痛。

突然眼前一黑,他软了脚。

「喂!」经过他身边的少年叫了声,伸手将他揽住。

阿茶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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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呢!」小男孩清脆的声音在阿茶耳边响起。

「你说要抓黑色的蝉给我,蝉呢!」

一只脚踩上了他睡在床上的脸,阿茶痛苦地呻吟着。

「唉呦,大少爷,阿茶正在发水痘,您行行好别到下人房间里来,这很危险的,要是您也被传染就糟糕了!」阿爸的声音响起,把那个任性的少爷抱了出去。

阿茶眼睛睁开一瞇瞇,看着那个穿着白衬衫打蝴蝶啾啾,梳着西装头的六岁少爷挣扎开他阿爸的箝制,又奔回床边摇晃他。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答应我的蝉啦,我的蝉啦!」

阿茶被摇得很不舒服,呕了一声,他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吐到大少爷烫得平整的衣服上。他想着大少爷的衣服都是在日本买的,贵得要死,然后软回床上窝成一团。

他听见大少爷用不清不楚的童音尖叫说着:

「阿茶吐我的衣服啦!」

他发烧热胡涂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少爷的表情很好笑,便傻笑了起来。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大少爷。

因为隔天去日本的船遇上台风,被浪打沉了。

他长水痘留在房里,高烧一直都不退。

阿爸回来了,红着眼眶。「大少爷上船前还一直跳,要跟你去山里捉大黑蝉。早知道这样,你就算发烧烧坏脑袋,我也会让你跟他去。现在大少爷走了……心里悬着东西……怎么也不好上路……」

阿爸在他床前吸鼻涕,忍着不哭出来。

「走了……还会回来啊……」他烧得头晕目眩,心里也是惦着那个皮得要死的大少爷。「等他回来……我捉大黑蝉给他……」

「来不及了。」阿爸这么说着。

@@@

做了个梦,阿茶悠悠转醒。睁开眼触目所及,是四堵水蓝色的墙壁,他转头,见着那少年正在旁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瞧,而他也看了回去。

三秒钟后,少年站了起来,往外头去叫人。「护士小姐,欧吉桑醒了。」

阿茶深呼吸了两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吸气顺畅很多了,但却在同时发觉自己的手臂上被人打进了点滴的针头。

「为什么有这个?」阿茶盯着点滴管子看,想弄掉,却不知从何着手。

「你心脏病发昏倒,医生替你打点滴。」少年说。

「帮我把它给拔掉。」阿茶讨厌点滴,讨厌医院,他想离开这张床,但是管子接着手臂,不停流进里头的液体让他动弹不得。

「等护士来。」少年说着。

「你是惠美的儿子海渊对吧!」阿茶猜想。

阿茶没见过惠美的儿子,惠美他们搬来之前,她就把儿子送进学校里寄宿了,他的孙子也是寄宿的,惠美是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儿子,他是没体力看着孙子。

海渊点了点头。

海渊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老人家,虽然是邻居,但他们却从来没碰过面。

「你妈怎样了?」阿茶看着点滴,不晓得该拿这东西怎么办,一边又担心惠美,分神问着。

「不过是生小孩而已,现在没事。」海渊这么说,酷酷的脸上没有笑容,他说完话双唇合起来后,那对凌厉的眼睛和完美的五官带给人些微压迫感。

「什么叫不过是生小孩而已,你知道生小孩多危险吗?」阿茶瞪着海渊。「那是会没命的,会没命的!」他重复道。

护士小姐走进病房内,拿着块板子,板子上头放了张纸,笑嘻嘻地来到阿茶床前。「杯杯,你醒啦,我们来写一下入院的数据好不好?医生帮你看过,发现你心脏不太好喔,他希望你能够住院几天好好检查一下。你民国几年出生的,现在几岁啦?」护士拉了张椅子坐下,笑容可掬地问着。

「唉呦,我没有事,不要住院啦!」阿茶把手臂伸给护士。「妳快把这个东西给我拔掉,我要回家去,现在几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