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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万种风情(60)+番外

她的安慰并没有给傅行此吃定心丸,他呼出一口气,满目的忧心忡忡:“傅明灼在家。”

*

“你要不要看我的考试试卷,我考了第一名……”

这是傅行此踏入家门听到的第一句话。

傅明灼正拿着几张卷子,献宝似的站在傅唯身旁,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透着讨好的意味,别扭、怪异,又惶恐又期待。茶几上,小山似的满满堆着她喜欢的零食,想必都是她拿出来招待父亲的。

宴随的手让傅行此攥得猛然一痛。她看到他低头,眼眶微红,下颌透出咬紧牙关的痕迹,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他们来之前,不知道傅明灼已经热脸贴冷屁股贴了多久。

沙发上的人听到门口动静,都看过来。

傅唯明显松了一口气,仿佛看到了救星。

傅行此没有先和傅唯打招呼,径直走到傅明灼身旁拍拍她的脑袋,故作轻松:“考第一名哥哥不是已经奖励给你船床了吗,怎么还带讨双份奖励的啊?”

接着他抬头,直视前方的男人,叫了一声“爸”。

宴随跟着喊了一声“叔叔”。

傅唯长期在外面奔波,往各种严寒酷暑条件艰苦的地方钻,经历长期的日晒雨淋,整个人黝黑精瘦,看起来有几分沧桑,他结婚早,比宴其盛要小八岁,但远远没有宴其盛看起来年轻。

对比对待女儿的冷淡,傅唯对待儿子还是存着几分亲昵的,连带着对宴随也很客气,一个姑娘家家的出现在家里面,和儿子的关系不言而喻,他颇为欣慰,黑瘦的脸上露出善意的笑来,不住点头:“诶,诶,你好。行此交女朋友了,请问怎么称呼?”

和天下父母一样,问了名字,傅唯又问了宴随年龄籍贯父母职业之类的基础问题,过程中,傅行此没有与父亲有任何交流,一味拽拽傅明灼的头发捏捏她的脸蛋逗她开心。

傅唯和宴随交谈的间隙间,频频看向儿子。

宴随悄悄捏捏傅行此的手,盘查完户口,她和他爸的聊天已经有尬聊的趋势了。

他接过话题,直接打断两人的交谈:“今天怎么回来了?”

“丢了个证件,要回户籍地补办。”

傅行此敷衍笑一下,见怪不怪,反正傅唯回来从来不会是因为想他们:“这次回来待几天?”

空气一滞,傅唯回答:“马上就要走。”

傅行此点头,仍然对这个回答不意外,淡声问道:“那有空和我们吃个晚饭么?”

“恐怕不行。”傅唯解释,“我这边急着要去黎巴……”

“嗯,好。”傅行此不想听。

傅唯话说一半,知道儿子对他的怨,他叹了口气:“行此……”

“没事。”傅行此笑笑,“做慈善是好事,那些人吃不饱穿不暖,生病了也没钱治,挺可怜的。”

只有家里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不可怜。

气氛僵硬片刻,傅唯起身,拉过一旁行李箱,和宴随客套道:“小随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啊,行此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多担待。我这边还急着赶飞机,就先走了。行此,爸爸走了,你多保重。”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期期艾艾的傅明灼,嘴唇蠕动一下,还是扭过头,无视了那双眼睛里的期盼。

傅行此没有回应,眼睁睁看着傅唯走,等人出了门,眼见父亲真的要离开了,他终是忍不住追上去:“我送你吧。”

去机场路过北郊山。

傅行此问:“要去看看吗?”

母亲过世后,父亲不曾去她坟前看过,仿佛他不去看,就能名正言顺安慰自己她还活着。

意料之中,傅唯拒绝:“我赶飞机呢,这么晚了,你也还是早点回去吃饭。”

傅行此火气再无法压抑,“蹭”地冒上来:“吃饭?我这么大人了用不着你关心吃饭,但是你女儿不吃饭,我根本养不好她,她哪里像个12岁的孩子,你看不出来她跟上次比都没有长高吗,你怎么忍心走?!”

*

傅行此再回到家已是近十点,宴随等在客厅,亮堂灯光下,他的颓废和她的担忧都无处遁形。

两人对视数秒,宴随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她无奈道:“我得回去了。我妈催了我好几次了。”她顿一下,又补充,“大发雷霆。”

这个时候傅行此也没心思埋汰她妈宝女,半转过身扬一下下巴,示意她跟上。

知道傅行此心情不佳,宴随给他安静的空间,一路无言到她家小区门口,下车前,她回头看他:“你还好么?”

“不太好。”傅行此实话实说。

她苦笑:“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把脑袋靠过来,靠到她肩上蹭几下,像只求安慰的大狗,“没爹疼,没妈爱,只能期盼宴随小姐大发善心,不要也狠心抛弃我们兄妹俩。”

第44章

宴随是一个心肠特别软的人。如果别人跟她来硬的, 她从来没在怕的, 但是一旦别人使软招, 她就容易被激起保护弱小的慈悲心肠。

例如傅行此这个么大人了, 蹭在她肩膀上撒娇, 她明明知道他有故意演戏的成分在,可她还是觉得他可怜。

从小区门口到自己家的路途中, 宴随做好了接受狂奔暴雨的洗礼的准备,她不是没想过搬出去住,尤其在国外自由自在过了六年,回国的对比落差实在是巨大,但她也就是想想, 暂时还不到非要为之付出行动的地步。要是让罗子琴知道, 罗子琴一定会疯掉。

再说, 宴连也还在家里住着。

一旦搬出去,宴连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宴随没想到的是, 思想工作白做了。因为家里有另一场老生常谈的战争吸引了全部的炮火——宴其盛和宴连又一次为了相亲的事情起了纷争。

宴连今年26, 老一辈喜欢说虚岁,虚岁是27,再四舍五入一下, 宴其盛眼中大女儿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30岁老姑娘了。

宴连平时很乖巧, 鲜少和长辈顶嘴, 但是唯独相亲这事没得商量, 怎么都不肯去接触宴其盛为她物色的男孩子, 先前几次她还躺平任骂, 次数多了也烦了,最近已经数次和宴其盛犟嘴。

宴其盛习惯了小女儿的脾气,宴随硬脾气的时候,他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要是碰上宴随突然化身贴心小棉袄,他还要受宠若惊一阵;但是宴连和宴随不一样,大女儿乖巧了二十多年突然开始叛逆,宴其盛一时半会根本接受不了这种转变,那个冲击力太大,气得他面红耳赤怀疑人生。

这不,今天宴其盛借口朋友聚会把宴连也给带了过去变相相亲,结果宴连全程面无表情,正眼都没瞧人家男孩子一眼,搞得饭局充满了尴尬,事后,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宴总不得不低三下四给女儿收拾烂摊子,又是赔礼又是道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罗子琴觉得比起不肯结婚不肯恋爱的宴连,宴随最近频频夜不归宿也没有那么不可原谅了。等宴随回了家,她只给女儿拼命使眼色,示意她赶紧上楼,别被那父女俩给祸及了。

免去一顿来自母亲的唠叨,宴随乐得轻松,上了二楼,听到楼下宴连说:“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你为什么要来给我做主?”

宴其盛怒不可遏地质问:“好,我可以不来干涉你,那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心服口服吧,为什么这么大人了不肯谈对象,凡事总有理由吧。我把你养到这么大,让你吃最好的用最好的,我还没有权利过问你的人生了是吧?!”

宴随停下脚步,趴在栏杆上听楼下动静。

宴连临近奔溃:“因为我心里有人了,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让我感到恶心,这个答案够了吗?”

宴其盛嗓音都有些抖了:“你是不是喜欢女人,啊?是不是?”

“爸你能不能不要异想天开——”

“那你每个月固定一号划钱给李忠他女儿是怎么回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