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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万种风情(62)+番外

傅行此继续保持沉默。

“傅行此, ”宴随懒懒回过头去, “给点反应。”

傅行此蹙眉,还是那一句话:“不敢。”

“她对你这么痴情, 你还不感动?”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同音字还有另一层玩法。

傅行此反问:“喜欢的人,就一定是我么?”

“是不是你,好办。”宴随拿过他放在中控的手机, 径直解了锁去翻他通讯录, “谁也打不通她的电话, 看你是不是例外。”她加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家老头已经由生气变成担心了, 再找不到人, 怕是要急出病来了。”

“宴随——”

她不理,径直拨出去。

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宴连关了机,这下就算是天大的例外也没得例外。

“后怕不后怕?”宴随把手机丢回中控台,口吻中含着的不止是浓浓的调笑和揶揄,也有细微的威胁,“要是打通了,你就死定了。”

车又四平八稳往前开了一小段路,然后毫无征兆地靠边停下来,本来路上就是走两步停三步的拥堵状态,让他这一停,交通愈发瘫痪,后面的车一呼百应,纷纷不耐摁喇叭催促。

“就算通了,打不是我打的,接也不是我接的,为什么死定的是我。”傅行此先是好笑,说完这句,他脸色正下来,罔顾后头多辆车火急火燎的鸣笛催促,倾身看着宴随的眼睛,“是不是我说的不够明确,那我明确说一遍,别人对我怎样,我没法左右。至少我对宴连,没有爱情的残留。”

他补充:“一点也没有。”

小小一方天地,由薄薄的一层玻璃与外头的车水马龙隔离开来,轮胎和柏油马路摩擦的声音,行人的喧闹,引擎的嘶吼,越来越多的喇叭齐响,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宴随看着他的衣服下摆:“什么时候开始一点也没有。”

“宴随,我可以为了哄你开心,说点见你第一面就把前尘往事都放下之类的甜言蜜语,但我宁愿诚实一点,放下不是一瞬间的事,是一个无声无息的过程。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做到的‘一点也没有’,只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决定没有,还有什么时候发现的没有。”没等她发问,傅行此自觉说下去,“从你投篮开始决定,从……”他自嘲着捏起她的下巴,“就在被你甩之前,发现。”

宴随随着他的动作抬眸又垂眸,随意搁在大腿上的手缩了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行此歪了头降低自己的海拔,去寻她的眼睛,发毒誓:“我要是有一个字没说实话,马上就被撞……”

“死”字还没说出来,“靠!”宴随已经一把捂住他的嘴,愤然骂道,“我也在你车上呢。”

傅行此大笑:“那就跟我生死与共。”

*

学校门口是交通重度瘫痪区,从几百米开外便堵得寸步难行,甭管是五菱宏光还是劳斯劳斯,都得为了接个孩子老老实实在车海里挪。

“现在的小孩到底金贵,我们当年哪有这么大阵仗。”傅行此点着刹车,被堵得没了脾气,“基本上都是自己骑自行车上下学,谁这么大了还让爸妈送,那是要被嘲笑妈宝的。”

宴随:“……”

傅行此扭头看她,认真询问:“所以有人嘲笑过你吗?”

初中时代,宴随从来不曾自己上下学,罗子琴要是有空就会送她,没空就让家里司机送她,宴随每每看着放了学成群结队商量一会去哪玩耍的同学们,说完全不心动是假的,但当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每每想到自己上下学就要经历日晒雨淋吹西北风,她宁愿当个妈宝。

等上了高中,罗子琴依然包揽了送她上下学的任务。在明辉读书那会,宴随也就继续得过且过,但转学到嘉蓝和傅行此走近开始,她便怎么都舍不得错过上学放学路上可以和他待在一块的机会,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被傅行此看成是一个没有独立性、不会反抗家长权威的姑娘,于是煞有其事地告诉罗子琴:“妈妈,我长大了,想自己上下学了。”

再后来,和傅行此分了手,上下学路上的自由时光没有了意义,她又开始犯懒要罗子琴或家里司机接送。

罗子琴笑她:“不是说长大了么?”

宴随盯着自己的脚尖:“我不想长大了。”

当个小孩多好,不用体会人间百态,爱恨情仇,不会被另一个本毫无关联的个体伤得痛不欲生。

现如今的孩子比那会都要早熟,初中生的年纪,不少女生已经化着像模像样的妆,看上去颇为成熟,早恋的明目张胆度也大幅度长高。

第三对穿着校服的小情侣牵着手大摇大摆经过时,傅行此看不下去了:“小小年纪……”

闲来无事,宴随找他扯淡:“灼灼早恋怎么办?”

“她敢。”傅行此不假思索,摆出长兄如父的威严,两道眉拧起来。

“那她几岁才能谈恋爱?”

傅行此想了想:“起码成年吧。”又改口,进一步加强管束力度,“不对,成年也还在上学,至少大学毕业,不然年纪太小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思想也不成熟,容易被骗。”

宴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当年泡她可没见他有这份高瞻远瞩的自觉和理智,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傅行此知道她什么意思,摊了摊手,也似笑非笑回望她:“你看,她哥哥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早恋不就被渣女玩弄了感情呢么。”

宴随扭头看窗外:“呵。”

傅明灼班主任打给傅行此的电话就在这时响起,老师说一句,傅行此的眉毛就拧紧一分,等挂了电话,他的眉头已经紧锁得足以夹死一只苍蝇。

还什么早恋不早恋的,实在是高看了那死孩子。开学前,傅行此特地拜托了班主任多加看管傅明灼吃饭,班主任方便起见直接一刀切,不允许班上学生剩菜剩饭,这兔崽子倒好,贿赂小组长替她吃饭,作为条件,她次次考试借人家抄答案,结果这回一不小心被当场抓获,班主任气得不行,要见家长。

考试借人家抄答案倒不是傅行此生气的点,他气她又想尽办法不吃饭。

这天要是没有宴随在,傅明灼怕是会死的很惨。晚饭三人一块在外头吃的韩国料理,傅行此孤身在一边,对面一大一小两个在半小时前达成“哥哥太凶了,我们不理他”的协议,一派其乐融融,宴随直接下手喂的傅明灼吃饭,傅明灼死里逃生,配合得很,一口一大勺。

傅行此歇了筷,看着她眉眼弯弯,为了和孩子拉近距离,她说话是用的奶音,一句句轻声细语地哄着。

温柔得要命,有用不完的耐心。

宴随对傅明灼好,如果只是因为傅明灼是傅明灼,他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注意到他的眼神,她回望,笑意还挂在脸上,温柔却无缝转换成狡黠,冲他炸了眨眼,炫耀自己教子有方。

饭后,按照原本的计划傅行此该送宴随回家。结账时,傅明灼抱怨作业多,语数英科学四门主课一门一张试卷,还有习题本抄写之类不少的零散作业,她参加了奥数组,还额外有张奥数卷。

“这么多作业,真是没人性。小孩子还能保证充足的睡眠吗?”宴随说,“灼灼,让哥哥帮你写作业。”

“哥哥太凶了。”傅行此冷笑,把先前被嫌弃的份原封不动还回去,“不如让温柔姐姐给你写。”

最后一个都没的跑,三个人挤在傅明灼的书桌前奋笔疾书。

年代久远,学生时代的很多知识点已然模糊,碰上奥数试卷的最后一题难题,实在难得变态,傅明灼百思不得其解,两个学生时代妥妥称为学霸的大人也一时没了主意,翻着数学书讨论。

台灯灯光亮亮的,照出鼻尖在纸上爬行的阴影,还有三颗凑在一起的脑袋的样子,绝顶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