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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64)

说完拽一下李砚, 一起走了。

伏廷这才转过身,面朝向栖迟:“你不累?”

栖迟乍听到这句,脸上刚退下的热度又要起来了,紧接着又听他说:“跟出来做什么。”

不禁看他一眼,他眼里沉黑,偏偏脸色整肃。

她眼移开,口中轻轻说:“我没说错,你这人,果然还是坏的。”

伏廷看着她,声沉沉的:“就因为在白日?”

她脸又红了,眼勾在他身上,不做声。

他被她眼勾着,脚一动,忽而走近一步,低头说:“不是说了,这事我说了算。”

栖迟眼轻轻一转,低语:“你就是这般做大都护的?”

伏廷并不在意这点反击,颔首:“不错,这北地八府十四州都是我说了算,你也一样。”

她想着今日何止是丢了一回的县主仪态,脸上的红褪了又起,差点又要说一句“莽夫”。

对上他黑定定的眼,又忍住了。

伏廷这才又问一遍:“出来做什么?”

她说:“想唤人来备汤沐浴。”

他抿唇,忍了笑,是因为知道原因。

她方才,身上出了汗。

那一幅汗津津柔弱无骨的样子似还印在眼里,他摸一下脖子,停了回味,绝不会说出来。

想起她的侍女还没回来,他才说:“唤两个婢女来安排。”

栖迟唤了一声“来人”,转身进了房。

伏廷看着她进去的,不妨碍她,先去书房。

……

罗小义吃了个饭,又教了李砚一番,就时候不早了。

听一个下人说他三哥人在书房,他这回才总算放心地过去找人。

门一推开,却见伏廷正从屏风后出来,身上套着衣服,似是刚擦洗过身子的样子,他啧一句:“三哥大白日的怎么如此讲究。”

伏廷身上穿着便服,将衣袍一掖,系着腰带说:“又有什么事?”

罗小义说:“先前不好妨碍三哥与嫂嫂,我没直说。”

伏廷说:“少废话,直说。”

他这才笑着说:“是好事,我自军中回来时特地去过问了一下胡部买卖的事,其他铺子都还没有动静,唯有鱼形商号那家已着手做了,这不就想来告诉三哥一声。”

伏廷看着他:“他们动作这么快?”

“是啊,我也惊奇,因此才特地来与三哥说的。”罗小义感慨:“这牛羊牲畜毕竟是活物,要找货源,要安排人手,还要规划好运送的商路,哪一项不需要费时费钱的。这才多久,仆固部可才刚走呢,那家商号便已进展得这么快,我只能说,可真他娘的财大气粗,否则哪有这本事!”

他语气里全是羡慕。

伏廷一只手折着袖口,又想起那日议价,那柜上的说他们商号到底有多少家铺子具体都不清楚。

“同样都是做买卖,为何他们家总是格外尽心?”他忽而问。

罗小义被他问的一愣,挠两下鼻子,想了想说:“这家向来是尽心的,料想正如仆固部所言,是仁义之商。”

伏廷思索一瞬,说:“随我出去一趟。”

罗小义也不知他忽而怎么了,赶紧跟上他。

……

新露和秋霜回来时,天色将晚。

栖迟在胡椅上坐着,换了身衣裳,在饮茶汤。

屋中一直没开窗,气息一直没散出去,最多的是沐浴热汤的香气,隐约的,是其他的气味。

栖迟觉得那是伏廷身上的气味。

她在他军服上闻到过不止一回,被他抱着时闻得最清楚,不难闻,很独特,大约是专属于这北地男人的气息。

“家主。”秋霜近前,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一番有关胡部买卖的事。

她和秋霜回来前顺带去几个铺中走了一趟,得知进展顺利,便赶紧回来了。

栖迟凝神,听完后,点点头。

是她特地吩咐要越快越好的,手下才能办得如此迅速。

新露在旁,一面点灯一面道:“大都护和罗将军似是一同出去了,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了。”

栖迟闻言,放下茶盏,起身坐去榻上,招一下手:“拿新账来,趁他不在,我看一会儿。”

几乎一整日都被伏廷弄得心不在焉的,她想找些事情做。

新露去为她取了来。

她拿了,又道:“去外面守着。”

新露和秋霜一并退了出去。

一直守到快入夜了,秋霜忍不住推一下新露,小声提醒她:莫叫家主看了,大都护一直不回,就不叫她休息了不成?

新露进了房,却见家主已经倚在榻上睡着了,悄悄拿下她手中账册,仔细收了起来。

正要回头来叫醒她,外面传出秋霜唤大都护的声音。

她忙垂手退了出去。

伏廷出去一趟,到现在才回。

进了门,就见栖迟倚在榻上。

他刚在想这么晚了竟还没睡,是她精力太好了,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已是睡着了。

他看了眼床,又看了眼她。

她睡觉一向安分,一动不动,灯火里长睫轻掩,安宁得有些不真实。

他手一动,才察觉还拿着马鞭,放了下来,走近,俯身,一只手臂伸去她颈下,一只手臂伸进她膝弯。

对他而言,栖迟很轻,抱在怀里,轻轻松松。

走去床沿,踩着地上的绒毯,脚步无声。

栖迟却忽而醒了。

她先看见男人的胸膛,他穿着简单的月白胡衣,不是什么细绸锦缎的,也有些旧了,认出来,这是他的便服。

再看见男人刚毅的下巴,往上是他的脸。

她睡迷糊的思绪回来了,才意识到他正抱着她,接着想起自己先前在看账,她扫一眼榻上,又扫一眼房门,见已合上,料想是新露秋霜都安排妥当了,才算放了心。

眼睛又看向伏廷,一眼先看到他的唇。

他的唇很薄,惯常的抿成一线。

就在几个时辰前,这双唇还落在她身上,叫她出了一身的汗。

只不过依旧没亲她唇。

已到床边,伏廷放下她,才看见她已醒了。

他抿着唇,要站直。

衣襟忽而被她拉了一下。

他垂眼看她:“没睡醒?”

“醒了。”她嗓子未清,声有些哑,没来由地问了句:“你亲过别的女人么?”

伏廷说:“什么?”

栖迟对他这语气不陌生,知道他已有些不悦了,眼轻动,缓缓说:“听说你是北地女人惦记的情郎,我才这般问的。”

他鼻间出气地笑了一声:“我不曾听说过这些。”

北地这么多事,每一年都是在困苦艰辛中挣扎过来的,他还有闲情管自己是不是别的女人惦记的情郎?

只要突厥别惦记着他就是好事了。

栖迟说:“你根本就没回答我。”

这没来由的一问,完全是想到就问了,其实问完自己也有些诧异。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转头拉开被衾。

伏廷直起身,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目光扫过她唇上,只当她还没完全清醒。

他说:“没有。”

栖迟转头看他。

他被她盯着,又说一遍:“没有,只有你。”

栖迟被“只有你”那三个字给撞进了心里,愣了一下,连方才在问什么都忘了。

伏廷看了看她模样,走去屏风后,抄着盆中的凉水洗手。

他没亲过别的人,除了她李栖迟。

仆固部走后,都护府便恢复如常,又是安安静静的了。

一大早,栖迟醒了,还以为已经很早了,转头却见身旁已经无人。

坐起身,新露进来伺候了。

“大都护刚刚出府了。”她不等家主询问就开了口,一面过来伺候她穿衣。

“又要入军中?”栖迟问。

罗小义昨日还说仆固部走了,就可以好好歇上一阵子了,怎么他又忙起来了。

“不知,只看见罗将军在外等着。”

栖迟想起来,昨日他们就一起出去过,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事吧,没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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