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MD(35)
沈途缓了一会儿，沉默着挣开他的手想继续往上走。
倏然间的一撞明明撞的是沈途，可顾桕觉得连带着自己好像也被弄得清醒了不少。
这样的争吵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一点也没有。
李追敢做的事所有想做的人都敢做吗？
不见得。
怕什么？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开始生气？
李追出现了，打破了平衡。
……
其实所有问题解释起来都可以找到一个相同点。
那就是，有人出现做了他不敢做的事，危机感让人惶恐。
而杀死危机感的方式只有一个，行动。
顾桕手中的力道才松了几秒，原本还在身旁的人已经挣开走到了两米开外。
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等他反应过来时楼道口的声控灯已经灭了，只能听见脚步声在渐渐变小，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黑，什么也看不清。
攥紧了拳头，顾桕心里下了决定，望着前方叫了一声：“沈途。”
话音刚落脚步就顿住了，前面的人没再继续往下走。
顾桕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在他身后一米左右时顿住，深吸一口气，想要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吐出口：“我不管你和李追聊了什么，我就想问一句……”只见他停了好几秒，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如果我说……”
……
“如果我说，我和李追一样，你会怎么做？”
短短一句话说完，原本阒静黑暗的角落里突然亮了起来，声控灯照着冷光映到两个人的脸上。
“哪种一样？”沈途转身，两人都比先前冷静了不少。
“不仅仅是想做朋友。”顾桕说得格外认真。
沈途静静地凝视着他，没表露出任何情绪。
“沈途，我从来就没想过和你只做朋友。”顾桕抿了抿唇，很紧张，“你懂我意思吗？”
……
懂，怎么可能不懂。
即使不看前段日子的行为，就凭今天说的这几句话也已经够明白了，再不懂的人就是傻子了。
但沈途依旧沉默，什么也没说。
顾桕一直等着，手心洇出了不少汗。
“先回教室吧。”沈途扫他一眼，“冷静冷静。”
“我很冷静。”
“可我不够冷静。”沈途立马接话道，明显是不想现在就做决定。
也对。
什么也不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就是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
顾桕颔首，不再逼他。
“好，先冷静冷静。”
两人一路走回教室，上课铃已经打响好几分钟了。
好在今天第三节是历史晚自习，安排的任务是背书，教室里闹轰轰的，两人走进来时没怎么引起别人的注意。
只有林从好奇地问了一句，他没回答。
顾桕想了整整一节课，想沈途的事想自己的事，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难怪说早恋影响成绩，要是像这样整节课整节课地不做正事，成绩必垮无疑。
所以说，要么不谈要么就没什么阻碍地正正经经地谈，别这样吊着，吊着最碍事。
第三节课下了课，顾桕在位子上趴了会儿，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想去前面找沈途好好问清楚，可总共才几分钟再加上四周都是同学，想着不太好便没去了。
要是他不想说，应该是怎么逼也逼不出一句话来的。
还是等等吧。
最后一节晚自习开始，历史老师进教室坐了一会儿后被其他老师叫走了，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处理。
同学们起初还安安静静地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但就在老师走了才五分钟左右，亮堂堂的教室突然暗了下来，原本低垂着的脑袋一个个地都抬了起来，好奇地张望着。
灯坏了。
还是在闪了几下后坏的。
得知这一消息的众人都有点小意外。
这又没老师又没灯的，突然整这么一出，大家都有点兴奋，特别是平日里性子闹一点的，爱玩，早就放下笔转头和周遭的人开始唠嗑了。
反正看不清嘛，不唠白不唠。
走廊上的声控灯时明时暗，教室里只被映了一点灯光，有不少同学拿出了小型的手电筒，要么放在桌子上开始写作业要么摁着开关一闪一闪地打着灯光。
班长出教室看了一眼，整栋教学楼都是亮着的，不是停电了。
没了灯，本来精神力就不怎么集中的顾桕放下笔，站起身朝前面看了一眼，沈途的位子上是空的。
人没在教室了。
他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从教室后门绕了出去。
在走廊上扫了几眼，都在上课，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接着又走到楼道口，一眼就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沈途，坐在第一个台阶上正在写着什么。
顾桕几步走了过去，双手不自主地将手中的书卷成了一个圆柱状，“怎么出来了？”
沈途转身，看见是他又转了回去，“作业没写完。”
“哦。”顾桕走到他旁边，坐下。
极致的沉默在两人间渗透开，没了声音的楼道处不一会儿灯就灭了。
顾桕先沈途一步动作，拿着手中的书在楼梯铝合金材质的护手上敲了一下，“你写吧，我帮你看着灯。”
挺感谢声控灯的，好歹给了他一个存在的理由。
沈途颔首，没说话。
顾桕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拿着书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
想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没一会儿就无聊得哼起歌来，仍然是上次在ktv唱的那一首，Need You Now.
只哼没唱，声音挺小的，怕打扰到身边的人写作业。
……
可声音再小也还是听得到的，主要是两人离得太近了。
熟悉的曲调传进耳朵里时沈途有点跑神地想到了上次他发过来的微信语音，很短，只唱了几句。他记得自己在听完顾桕唱的短短几句后还专门去搜索了歌名，是以前就听过的歌，只是没有特意去了解过。
“不写了？”
声音突然传来，沈途愣了好几秒，扭头就看见顾桕看着自己正在笑。
顾桕原本是没看沈途的，只默默地坐一旁哼着歌，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发现他早就顿笔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才问了一句。
“听你哼歌。”沈途语气很淡地答。
“好听吗？”顾桕索性不盯脚尖了，转过身看他。
“嗯。”
“以后可以给你唱完整版的。”
“嗯。”
“其实这首歌的词写的也挺好看，有时间可以看一看。”
“嗯。”
“咱俩谈个恋爱怎么样？”
四段对话衔接得很自然，但内容反转来得实在是太快了。
……
长达快一分钟的无声状态。
沈途凝神看着他。
顾桕缓解尴尬：“怎么不继续嗯了？刚才不是还嗯得挺顺溜的吗？”
别看这句话调侃的意思挺重的，现在看他也好像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则没人能懂他方才脑子一热便说出内心中最想说的话后那一瞬间的懵逼感。
脑子里完全是空的。
就只剩恋爱两个字在里边转来转去。
转来转去。
但说完就会觉得，嗯，其实说出口也挺好的。
什么顾虑都没有了，被拒绝了今后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没被拒绝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谈恋爱，怎么想都是美哉，都比暗戳戳自己闷心头想得脑细胞全死光要好。
“继续嗯，我等着。”顾桕奓着胆子说，“记得嗯完就是我男朋友了啊，这事可不能反悔。”反正最重要的已经说出口了，他现在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多说几句拯救一下自己。
沈途攥着笔的手无意识地在书上点了两下。
看他一眼。
随后，还真很轻地嗯了一声。
……
“嗯？你确定你要嗯？”顾桕猛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答应了？”
沈途被逗笑，阖上书也跟着站了起来，“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