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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亮星星的人(13)

还在找厨房的贝贝听见阿典的话,于是回过头来。他看见阿典又有了哀伤的表情,就像夕阳落下的那天,他孤单的背影,沾染了落日的颜色。

“好。”贝贝回答。

在所有的情绪字眼里,哀伤是贝贝唯一了解得比较深入的词汇。因为爸爸和妈妈车祸死掉的时候、阿桓和巧巧吵架分离的时候,他问过阿桓,而阿桓也教他这个字的意思。

哀伤,就是一种会让人感到难受的情绪,或许是你失去东西,或许是你失去所爱的人。那时你会想要哭,但是要忍耐,不可以让泪水掉下来。因为你不能向哀伤屈服,你必须要克服哀伤。然而哀伤的力量,却永远超过于你的忍耐。于是你只能忍耐著,痛苦地忍耐著。

房里,突然传来行动电话的铃声,太过尖锐的声音刺激到贝贝的耳膜,贝贝松开了手里捧著的碗,碗摔在地上裂成了碎片,而摔碗的动作又发出了另一阵使他情绪不稳的刺耳声响。 贝贝看著那些散落一地的碎片。

“别捡了,让佣人处理就好。”阿典冲进房里接电话。“喂,我是阿典,怎样?”

贝贝蹲在地上,自己捡了起来。

“你确定她曾经在医院出现过?没认错人?好!我马上过去。”阿典打开衣柜随便挑了件衣服穿上,将手机塞进口袋里,便走了出来。当他发现贝贝没听他的话,自个儿拾著那些锋利的碎碗时,立刻冲向前去,抢过贝贝手中的瓷碗片。

“叫你别捡你还捡,割到怎么办……”阿典话还没讲完,手指指腹就感觉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发现碎片竟在强夺途中划破了他的手,按著血忽然冒出了一堆,他吓了一大跳。

“流、流、流、流血了——”阿典大叫,他没料抢得太大力,竟害自己割得那么深,血不停地冒。

“找块布来让我绑著!快点。”阿典喊着。

但只见,贝贝走了过来,拉起自己身上的衬衫,将衣服的一角覆盖在阿典的伤口之上,然后紧紧握住。

“布。”贝贝说。

阿典愣了愣,看了看贝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衣服也是布没错,但用这么直接用衣服来裹伤口,未免好笑了点。“我快受不了你了,你真是有够呆耶!”阿典说著。

稍后,阿典等血稍止,拿著绷带在手指上随便缠了缠,接著对贝贝说: “我同事看见巧巧了,我们现在先到医院去。” 阿典见贝贝仍十分专注地看著他的伤口,他于是握住了贝贝的手臂。“现在赶时间,你别给我愣著。”

贝贝回过神来便扭著想挣脱,他还没能那么快习惯阿典的碰触。一般来讲这样的肢体接触需要半个月,半个月后他才能有心理准备和阿典有些许的擦碰。

“还挣扎!”阿典抓得更紧。

“再挣扎小心我揍你。”他赶时间时一忙起来,便不想管别人的感受,管他是自闭症还是精神分裂,只要是人,K—K就会乖乖不乱动。

贝贝皱起了眉头,不满正在胸口凝结着。

“听话!”阿典看见贝贝的神情开始不对劲,实在很怕贝贝又像昨天在医院一样疯起来,乱叫乱跳,于是松开了一些力道,但还是没有放开他。

“你乖乖听话,我带你去看阿桓;还带你去找巧巧。”阿典拿甜头诱导著贝贝。

“还要买新表。”果不其然,当贝贝听到阿典的话,便称稍安静了下来。

“好,再帮你买一支新表,买一支时间准时的表。”阿典随口说说。

当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贝贝抗拒坐车是主因,因此他们只能以缓慢的速度,慢慢朝医院的方向走。

阿典心想,这两天里走的路,大概是他这一年加起来所有份量。

当他刚刚看见几个小鬼骑著脚踏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之时,他甚至心灰意冷地想著,得去买辆脚踏车代步了。但就不知道这个有汽车恐惧症的小鬼,愿不愿意接受脚踏车。

到了医院后,贝贝望著玻璃窗里头,而后看了看阿典:“阿桓还在睡。”

贝贝淡褐色眼眸里的疑惑,使得阿典的罪恶感一下子充塞了整个胸口,他张着嘴几乎说不出话来,直至几个呼吸过后,才能开口。

“他……他睡得很熟……”阿典逼自己这么说。

贝贝点了点头。他坐在走道与昨天相同的位置上,而后翻开书包拿起了同样的素描本,一笔一笔地记录他所看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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