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与神灵的故事(5)
人们的印象对神明的影响非常大，到了现在，就连巴力西卜自己也记不清他和巴尔究竟是什么关系了。
而后因为一神教对异教的打压，巴力西卜渐渐有了‘苍蝇王’这个蔑称，从高贵的天神降格成了恶魔，连希腊都为了贬低他而为神王宙斯添加了‘驱蝇者’的称号，足见其不受人欢迎的程度之深。
简直就是所有神里最惨的一位。
‘……好久不见了呢。’
也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他。
叶昙华俯身揉了揉巴力西卜的一头红毛，想起了那段曾一度被自己淡忘掉的往事。
11. 天界并不是完全封闭的，各个神话体系中的神明偶尔也会有些来往。比如当年就有只朱雀当了交换生去西方学习，换回了两只独角兽（在山海经里被称为‘疏’），并在世界各地都留下了浴火神鸟的传说。像这样的例子在天庭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
“喂喂，你听说了吗？西边有个天神堕落成魔了！”
“当然啊，这么大的事谁不知道啊，听说还是个太阳神呢。据说长得也挺帅的，为什么会堕落啊？”
“……小声点跟你说哦，其实是在跟别的神竞争的时候输掉了，然后——”
“咳，不好意思，请不要在姻缘司谈论这种话题。”
“哎呀，是昙华大人！今天也是这么帅气呢~”
“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目送着两位仙女离开，叶昙华摇了摇头，继续整理着手头的鸳鸯谱。这种书形的法器相当于生死簿的翻版，只不过一个记载着死期，一个记录着姻缘，月老们需要严格按照这本书的要求来给人间情侣牵线。不过近距离接触的话月老自己就能明白谁和谁是真正的有缘人，这本书主要还是方便了月老们在天上进行远程和高空的双重作业，像玩套绳一样将异地情侣们圈起来绑好，是类似于搜索引擎一样的东西。
最近人间正迎来了一代盛世，繁华的丝绸之路连通了大唐与罗马，跨越人种的姻缘也因此遍布的更加广泛，大月老便让叶昙华整理完鸳鸯谱后抽空下凡考察一下，好给其他的月老提供个参考。
姻缘司的总部是一棵系满了红线的常年开花的桃树，被最初的月下老人施加了仙法，内部别有一番洞天。
从这棵树里面钻了出来，叶昙华急冲冲的就往天门关的方向赶去。自从王母娘娘禁止神仙与凡人私通后，这下凡的手续就越来越难办了，叶昙华如今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下界执行任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个可以正大光明的下去玩的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才是！
“哟，昙华，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呢？”
“啊，天枞！”
正和叶昙华打招呼的是他的友人凌天枞，负责掌管人间气数的福神。他身着一身华贵的玄色鹤氅，如初雪般纯白的发丝用冠帽整齐的束好，黑玉般的瞳眸里透出一股温和的笑意。他的衣饰上本应绣有仙鹤的地方被织上了一群蝙蝠，看上去似乎多了几分福气，远远望去就是一位气质温润的神仙公子，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不凡与清雅。
至于他旁边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则是凌天枞的双生道侣凌天笇，同样掌管着人间气数的祸神。他的穿着和天枞大致相同，但衣角处绣着的却是坠落的星辰，再加上本人略显阴郁的面瘫脸，明明有着和凌天枞相同的温润面孔，却硬是散发出一股冷漠孤傲的黑社会气息，感觉很不好招惹。
“嘿嘿，我师傅派我下凡去执行任务~要给你们捎什么礼物吗？”
“行啊小子，看来你师傅对你很不错嘛，不像我们那个工作狂司长，成天就知道压榨我们。嗯……你回来的时候随便给我带两块人间的糕点就好，这仙界甘旨虽然滋味鲜美，但吃了这么久也难免有些腻味了。天笇，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有你在，我并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挺会说话的嘛~好了，昙华，我们也该走了。别忘了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记得晚点回来，玩得开心点哦。”
“嗯，谢谢！”
告别了友人，他这次是真的要下凡了。
12. 作为被赋予了‘长治久安’之意的大唐国都，长安城布局工整，像是个专门用尺子丈量后雕琢出的精美棋盘，就如同白居易在诗中所描绘的“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般，完美的毫无瑕疵。唐朝采用里坊制度，整个城市沿着六条主干道划分出了一百余个坊，每一个坊四周都会被高墙围起来，就好比现代的小区，且每个区域的坊内所卖的货品都不尽相同，各具特色。
这个时候的街道也不像后世的电视剧里拍的那样总是充斥着叫卖声和吆喝声，毕竟修得笔直的主干道上只允许车辆行驶，而不让商家摆摊。沿途还能看见成排的槐树和榆树，不过叶昙华走了许久也只能看见这两个品种，而没有他最为钟爱的桃树。
难得下凡的小月老兴奋的东逛西逛，在西市的餐馆里美美的饱餐了一顿，买了些没吃过的外国瓜果，然后就直奔号称纳有“四方珍奇”的东市。可惜的是，因为他身上带着的都是些早就不流通的秦半两，好不容易换到了开元通宝后，吃着吃着也就花没了，现在只好四处看一看，至少也能饱个眼福。
当然，因为东市本就是奢侈品的聚集地，卖的东西高端大气上档次，来这里的大多数人也都只能在那酸溜溜的Window shopping，羡慕的看着有钱人在那买买买，叶昙华这副穷酸的模样倒也不显得有多突兀。
……
“你看，这个人穿的这么少，真是不知廉耻！”
“他身后这个是翅膀吗……跟虫子一样，好恶心啊！”
“你们都不怕的吗？他要是会用妖法怎么办，还是请道长过来吧……”
“有啥好怕的，你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真会的话早就用了。难得碰见这么个稀罕物，仔细看看长得也不错，卖了的话能赚不少钱呢！”
“这么说也是……”
原本还在给男人说话的书生犹豫了一下，闭上嘴看向一边，似乎这样做就能消去心里的负罪感。
“嗯？”
不小心迷路进一个巷子，叶昙华看见有几个浑身散发着鄙陋之气的男人在对一个倚靠着墙壁坐下的青年上下其手，似乎欲对其行什么不轨之事。
几乎没怎么思考，身体就本能的做出了反应。凡人看不见的红线缠住了这些熊青年的脚，将他们倒悬于空中，这狭小的空间没一会就响起了凄厉的求饶声。
难以忍受这此起彼伏的杀猪般的尖叫，叶昙华直接施了静音咒让他们闭嘴，低头检查起青年的伤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倒霉的家伙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几乎可以直接看见骨头；衣服残破不堪，身上根本没剩多少布料，已经凝固了的暗色血液染红了他大半个精壮的身躯，衬的他本就张杨的红发红眸更显妖异，交织出一种充满凌虐感的血腥美丽；最令人诧异的是从他裸.露的背后生出的一对双翼——并不是天使般的羽翼或恶魔般的骨翼，而是字面意义上薄如蝉翼的一对膜翅，由于放大了太多倍导致难以分辨其究竟属于哪一种昆虫，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人类能自然发育出来的正常器官。
原谅我们的小月老见识浅薄，成天就知道宅在姻缘司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西方的小仙子（Fairy）都不知道，此时看着这个男人思考半天，脑子里也只能蹦出‘虫子精’这三个字。
对方智力水平似乎不高，亦或是现在正处于一种意识不清醒的状态，只是傻乎乎的盯着叶昙华手里的红线，还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隐约听见远处有人在喊‘少爷’‘公子’，怕再待下去会引起骚动，叶昙华随手抹去了这几人关于自己和虫子精（暂命名）的记忆，带着他隐了身后就直接驾云上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