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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能是朋友(27)

作者: 阿亚梅 阅读记录

于是,眼前的每一步都变得好艰难。

当我正犹豫不决的同事,皓一却抢先开口:“妈,其实......”

尽管我千祈祷、万拜托,希望皓一不要说出那句话,但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其实,我已经跟惟惟求婚了......”皓一的脸上隐约透着挣扎。对比昨天他在电话中的口气,我根本无从判断,他最后决定吐实是想让黎妈妈安心,还是他真的不想耽误我?也许对皓一而言,这些幽微的情绪根本不重要,轻盈到不需要思考,只消理所当然地直奔结果。

“真的?这件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我后来就被主管派去上海,想说短期之内办不了婚事,打算等外派回来再跟你说。但妈你说的没错,我跟惟惟的婚事不能拖。”皓一握住我的手,问道:“惟惟,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望着黎妈妈好不容易绽开的笑容,我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上海那边,Jessica已经派另一个同事过去了,接下来我应该都不会再外派了。”皓一这句话,把我能动用的最后一项否决权都剥夺了,

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自己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傀儡,永远别在这座身不由己的迷宫里觉醒过来。

我想起了岛屿另一端的共犯,词窠褚克桓正为自由奋战吗?他是怎么对高子媛开口的?在高子媛无法接受的激烈反应中,他如何自处?当十年之间的往事被摊出来检讨、质疑,褚克桓不曾有过一丝动摇吗?抑或是,他也跟我一样,被这段关系的层层束缚给绑架了,在劫难逃?

吃完这顿食之无味的饭,我回到黎家,黎妈妈欣喜地要我再给黎爸爸上柱香,叫我亲口告诉他,我就要成为你们的家人了。看着黎爸爸的照片,我的眼角终于忍不住溃堤,落下大滴眼泪。

黎妈妈和皓一扶着我,要我别再伤心,但他们搞错了,我哭,是因为自己跟褚克桓再也没可能了,而我连在敬爱的黎爸爸灵位前都无法对这家人诚实,日后又该怎么成为一家人呢?排山倒海而来的愧疚感使我更加泣不成声。

褚克桓的那句话言犹在耳。

人生,就是一连串的被选择。

我曾质疑过它的武断,睥睨过受害者的懦弱,坚信着这套游戏体制一定找得到逃生出口,现在我才明白,我只是不曾走上真正的绝人之路。我多想为自己而活、奋不顾身做一次由衷的选择,但那些制动初级的选择,不过就是把被选择的无奈转嫁给他人,其中,真正的自由又尝得了几分?

翌日一早,皓一向公司请了丧假,留在南部办后事,而我则搭车赶回台北。我知道自己必须找褚克桓,做出真正的了断,只有照着原来的剧本走,回归最初设定好的结局,故事才能完美落幕。

我闭上双眼,在座位上感受自己的身体随车速轻轻摇晃,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的轻盈,转化为漂浮于空中的错觉,直到列车进站,我一直都没有离开现实,毕竟那倚在座椅上的皮囊,从来没有脱离过地心引力。

第二十七章 在爱面前,我们都失去纪律

与论及婚嫁的皓一相比,对褚克桓喊停,其实是传个讯息就能解决的问题——“我改变主意了,我还是决定跟皓一结婚。也祝你幸福。”

寥寥几个字躺在对话框里,只要按下寄送按钮,不需见面、不需清点金钱、不需见面归还财物,连电话都不用讲。要结束一段根本没开始的感情,甚至称不上“分手”,那叫“转身”,多潇洒的字眼。只是,如果它没有真的开始过,怎么就知道要管它叫感情呢?

我曾经花了好大力气去抗拒、纠结、再去接受、认真看待过这个关系,感情早就在这样的过程中发生了,我曾经逃避过跟皓一分手,现在问题回到褚克桓身上,要结束更不能马虎。

“今晚方便见面吗?”那句潇洒的话被我改得面目全非,才按得下传送。

“我这边还没处理好。”

“没关系,我只是从南部回来有点闷,想见你。”我 撒了谎。

褚克桓陷入沉默。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我的状况猜出一二,但他一句也没问,几个小时后,他发给我一间高级饭店的名字。我想他明白了我要带给他的是坏消息,这让我既失望又庆幸。

赴约前,我买了一套新的洋装、新内衣、新鞋子。我想,也许打扮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才能做出我平常做不到的事。比如,伤褚克桓的心。

晚上九点,走进富丽堂皇的饭店大厅,我收到褚克桓发给我恶房间号码。厚重的地毯彻底吸收犯案的声响,让偌大的走廊鸦雀无声,我穿越了那片迂回的角度,来到最深处的边间时已经晕眩到无法挺直身子。

这样做是对的吧?进入这扇门,把自己当成礼物献给褚克桓,彻底终结他和我的欲望。结束后,走出这扇门,忘掉今晚发生的事,从此跟皓一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我问着自己。

答案还没想好,门却开了,已经换好浴袍的褚克桓站在我眼前。

“我不想让你思考太久。”他注意到我不同以往的穿着,上下打量我,“进来吧。”

“我为什么不能思考?”我避开那直勾勾的目光,压低视线,却对上他拉开门板时从浴袍微微露出的胸膛。我倒抽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死盯着地板脱掉高跟鞋。

他拉上门栓,一如往常用轻松的口吻说着算计好的话:“你太纠结,就会对我很残忍。”

我胸口一阵刺热,原来,他刚才已经透过门上的猫眼窥视我许久。我不敢抬头看他,只好快步走入房内,却被他抢先一步自后方擒住。

“我想你。”他在我耳边说。

“我也是。”话甫出口,我已经被褚克桓吻住颈项,当他双手在我身上游移之际,我才惊觉自己不该这么说。

“我要你。”他的嗓音很沙哑。

“等一下,”我努力在欲望的洪流中保持清醒,“我有话要说......”

“我不想听。”他一路从侧边吻到正面,最后吻上我的唇,不让我言语。

我一边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这个狂乱的吻,我被凌乱的步伐带向床边,眼角余光瞥见茶几上的两瓶香槟,它们用舒适的姿态倒卧在冰桶里,但当我渐渐被欲望驱使,入眼的却成了我和褚克桓交叠在浴缸泡澡的画面......我只能闭起眼,让眼睛坠入一口黑漆漆的洞穴。

我在那道吻中持续下坠,最后缓缓落在柔软的被褥,在全身都深深陷入其中之际,褚克桓依然不放过我地吻着,知道我彻底放弃理智,他终于移开了唇,和我拉开距离,四目相交。

“把衣服脱了。”他轻声命令。

于是,我将身上的每件衣物一一褪下,将赤裸的自己摆回他身旁。

褚克桓侧卧着身子,一手撑着头,入神地望着我的身体,从上到下,再缓缓地反向而行,在观看的过程不曾用手触摸我。最后,那道目光回到我的眼内,比起刚进门的强烈欲望,现在的他已冷静许多。

“你的胸部,比我想象中的美。”他的神情很认真,仿佛刚才长时间的端详,都是为了让这句称赞更谨慎地被说出。

没想到褚克桓是如此深重地对待我们的初夜,我既惊讶又感动。

“谢谢。”我说。

褚克桓的手掌盖上我的胸部,轻轻揉捏,接着俯身吻起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意图对这个身体宣示主权,一口,又一口,越吻越重,越吮越急。我感觉到他很饥渴,当他褪去自己的浴袍、露出精实的皮肤,我知道他已渴成了一头野兽,朝我冲锋、撞击。

我的身体被褚克桓彻底主宰,想逃出去的灵魂却遇上一道欲望的巨浪,将我狠狠推送回他面前,一波又一波,努力而不懈,最后,无论灵魂还是身体,都去不了任何地方,只能无所适从地呻吟、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