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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专治各种不服(109)

重要的是,他不重要了。

反倒是两个儿子上窜下跳,成了左右东京城局面的人。

“爹,这不正是您要的吗?”穆远慢慢扶正食盒,把里面的饭一样样拿出来。

他向来吃得简素,不过馒头,粥汤加上青菜和肉类,并不讲究,但食量却大。所以,很快就把盘盘碗碗摆满了半张桌子。

“我要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穆定之冷笑,“我却只看到你甚至都没提前支会我一声,就这么封了城。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胆子!枢密院和门下省的堂官大佬问起,我一问三不知,还蒙在鼓里。你真是当的孝顺儿子,让老子如此丢脸!”

“我若真问了爹的意见,您到底是同意封城还是不同意?”穆远的语气里也带了嘲讽。

“你不问,怎么得知?这岂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穆定之阴沉着脸。

穆远却笑了。

他很少笑,即便笑,也只是唇角动动,眉梢松松,很矜持内敛的笑意。

可此时,却是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似乎很是畅快,又带着挑衅之意。像在战场上喝了烈酒,又对上强劲的敌人,恨不能杀个痛快。

但,他这模样看起冷冽又好看。若赵平安在场,肯定会迷上的!

“我就问一句,若事先与爹通气,爹站哪边?”穆远干脆挑明了话,“不让我封城,万一遗诏落到某些人手里,爹承担不起后果,还凭白让人怀疑用心。让我封城,毕竟没有圣旨也没有命令文书,真细究起来,落个跋扈的名声是好的。若是万一问罪了,您都不能再行大义灭亲之举。”

“你说什么?”穆定之的额头青筋暴跳。

“我说,您只当不知道吧。”穆远的笑容变得轻浅,“我这样做,是不让爹为难。”

“你是为了赵平安!”

“我是为了平安。”穆远干脆承认,“如今东京城里都传,定北侯府的两个儿子都被大长公主迷住,我此番作为不过应了景,并且在旁人眼里事出有因。”

“你就不嫌丢人么?”穆定之气。

“我喜欢她是真的,爹从来就知道,又有何丢人?”

了不起,她不嫁他。那他就远走边疆,为大江,为她守着国门,绝不让大夏的铁蹄踏入大江国半步,不让她面临风险,不让百姓经历苦难。

直到,他死。

“我是您的亲生儿子,不必瞒我了吧。”他接着道,“我的一举一动,怎么会离开爹的法眼。可您什么也没说,装成不知情,大家岂不便宜?否则,您不好说,我不好做。此事虽是为了平安,但爹会落到好处的。我若处理得当,这份功劳,定北侯府就有一份,至少于民望是极有帮助的。我若做得不好,只折我一个进去,爹在两院三司三衙还有说话的余地。”

大义灭亲什么的,父亲是做得出来的。穆远心知肚明,只是不想再说出口了。

“而且此事与叶家有关,扳倒叶家,您就压不住平安。可让叶家成功陷害平安,您就翻不过叶家的大山。所以我如此做,爹会立于不败之地,只要看着风向就行了。不是吗?”

是的,他就是这样想的!穆定之心道。

大约明眼人都看得出,却拿不住他的把柄。百姓懂什么,只要有结果可看就行。但,这些事让看中的儿子亲口说出,他忽然觉得很心虚。

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成为群臣之首,挟天子以令诸侯,穆家可以成为大江的首位世家。但他就是差着这口气,让叶家和大长公主双重阻挠。只有他们两败俱伤,才是对他最有利的呀。

若他此时退了,他从前所牺牲的一切,所忍耐的一切都白废了。

他怎么能甘心!

第138章 喝好多壶

蓦然,眼前闪现出李氏的脸,花氏的脸,还有长子的脸。

“全凭你说吧。”他压下心绪,重回威严之色,“都说我穆定之会教儿子,三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但旁人只见光鲜,其中苦楚又有谁知道?生儿子干吗?就是为了气死老子么。”

“儿子不孝。”穆远神情平静,“可还是请爹不要插手这件事,坐收渔利岂不是好?”

“渔利?你觉得遗诏的事还有什么渔利?不管那遗诏到底有还是没有,整件事情就是个雷!谁揭出来,就得谁顶着!”

“爹,您不用套我的话。”穆远很明白父亲的心思,直截了当的说,“丢失遗诏的事只是个借口,过几天您会明白东京城究竟是怎么的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穆定之心头一凛,忙问。

他隐约觉得儿子的举动不该与遗诏有关,其实很多大佬堂官也并不相信这个说辞。毕竟封公主府在前,封东京城在后,公主府还进了大夫。

事情太过凑巧,也太过古怪。

但让人摸不准的是,大夫中只有唐太医一人和一家三口的为医者。若发生了大事……凭大长公主的身份,那得整个太医院倾巢出动才够资格。

何况,也没见采购什么药物。

而唐太医是经常去公主府请平安脉的,那三个民医的名声也并不显,所以很难说他们是做什么去的。

难不成大长公主犯了什么不方便宣扬的病,或者真有什么盗贼伤了她不能明言的地方?

所有人都很疑惑,都在嘀咕,又谁也想不出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搞到封城这么极端。

重要的是,没有人愿意出头质疑,否则就可能被对手攻歼。就是说,没有人完全相信这件事,可为了避免不沾上腥,所有人都袖手旁观,暗中观察。

整个东京城现在就像一个角力场,大家别着劲儿,谁也不轻易动,谁也动不得。

除了叶家。

奇怪的是,叶家这次也很老实,连大气也没吭一个。

他还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是莽撞冲动之辈,再喜爱那位大长公主也不会胡闹。因为这种程度的胡闹,到头来会害了赵平安!

那个小的呢,居然从城外回来就一头扎进公主府里。公主府若是个坑,那小子那么精那么无情,怎么能让自己陷进去?

他平时不总是说: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

那么,就一定是有事的。

“爹还是不要提早知道的好,如此,进退才能游刃有余。”穆远暂时不打算对穆定之说出真正的实情,“至于遗诏有没有,在哪里,平安并没有告诉我,所以我也没什么可告诉爹的。”后半句,把穆定之正在酝酿的刺探之意也打消了。

“哼,一个个自作聪明,你还敢跟我提什么进退?为了个女人,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做了,别把老子折里面就不错了。”穆定之知道再问不出什么,冷哼一声,摔门走了。

因为他心里清楚,封城的时间不可能持续太久,二郎三郎再混蛋也不可能害自家。

而且二郎说得对,这件事他还是不知情的好。朝堂上那些老家伙的眼睛都毒得很,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逃不过那些人的眼睛。

之前,他是生气二郎不问他的意见就在京城唤风唤雨,连刘指挥都搭上了,所以才跑来发飙。现在他决定耐着性子等等,算一算,不过几天必见分晓。

听着穆定之远去的脚步声,穆远不禁摇了摇头,而后坐下吃早饭。

这么一耽误,饭菜有些凉了,然而他并不在意。在战场上,饿极了的时候吃过冰雪,如此锻炼出的肠胃,已如钢铁一般。

倒是平安,因为中毒而伤了胃,吃得不对付一点就会发作。昨天她忙了一整天,不知道睡得可安稳,有没有吃过饭。今天,她是不是一大早就起床,是不是等着迎战新问题……

穆远凝视着渐渐由白转亮的窗纸,心思纷乱的转着。

却不知此时在宫里,才开了宫禁,叶良辰连早朝也没上,就带着叶路,匆匆去了慈德宫见叶贵妃。

叶贵妃还没起,急急忙忙着收拾洗漱,然后看到她爹铁青的脸和哥哥沮丧浮肿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