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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10)+番外

唐灼灼面上笑得一派狡黠,霍裘倏而转身,如刀削的面上滔天的怒焰戛然而止。

他走到唐灼灼跟前,面上端的是一派风光霁月,说出的话却含了淡淡的笑意:“如此最好,改日你使人收拾收拾,随孤一同前去西江。”

唐灼灼眸子瞪得圆溜溜的,柔若无骨的手指尖颤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地问:“殿下?”

霍裘沉沉抬起眸子瞧她一眼,知道她在诧异些什么。

他抿了抿凌厉的薄唇,淡淡道:“西江虽乱,胜在风景极好,你若是想去就自去准备,若是不想……”

说到这里,他不可抑制地顿了顿,猛的闭了眸子,再睁眼是眼里深邃得如同两口古井。

只是他还未说去下边的话,便被女人抢了先,唐灼灼眼底全是细碎的光,就连声音里都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之意。

“要去的,妾想去的。”

若是能出去,她自然不会待在这死寂无味的宫里。虽说不合规矩,但既然霍裘这样说了,肯定有法子圆过去。

唐灼灼顿时觉得这趟并没有白来。

霍裘手指轻敲着案桌的桌边,修长的手指落下去发出低低的声音,面色隐在黑暗里捉摸不透。

这话原是他心底一时之气,也料定了她不会应下,毕竟如此好的一个机会自己不在,她又怎会放过?

可她就如此轻巧应下,霍裘心里哪能真的无动于衷?

或许这次,换个环境,他们之间能出现一些转机?

唐灼灼见他突然皱眉不语,以为他反悔了,顿时有些急了,她转了个圈到他跟前,巴掌大的玉白小脸凑到他眼前,道:“殿下一言九鼎,答应妾的事可不能反悔了。”

霍裘玄色的眼瞳望进她澄澈得无一丝杂质的杏瞳里,薄唇微抿,沉沉开口:“太子妃唐氏入寺庙,自请为孤祈福,直至孤归来,可听到了?”

唐灼灼顿时松了下唇,露出上头一个小巧的牙印,她笑得眼睛只剩下两道浅月牙形。

“妾都听殿下的。”

直到唐灼灼带着人回了宜秋宫,霍裘仍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沉思,张德胜进来问要不要传晚膳,他理也没理,半晌才低低轻叹一声。

怎么总觉着是被她占了便宜去?

他站起身来,声音柔和些许,夹杂着外头微黑的夜,醇厚得很。

“不必了,去宜秋宫。”

张德胜自然喜不自胜,心想这太子妃认真哄起人来时那是比谁都凑效。

他已经很久没见着主子爷这样和蔼的态度了。

第十章 养得起

浓黑如雾,迅速的将整个皇宫包围起来,从高大的殿宇到羊肠的宫道,无一逃过。

微一掀珍珠帘,上头润泽的珠子碰撞在一起,叮铛清脆,外头伺候着的宫女太监噤若寒蝉地候着,里头越静,他们这些奴才就越担忧。

六月的夜里倒不显得如何寒凉,冰盆被早早地撤下,照明的灯盏上嵌着熠熠发光的绿松石,窗子里吹进来一些风来,甜香袅袅而散。

许是因为得知可以出宫的消息,唐灼灼清润的眸子里笑意满满当当,连带着对主位坐着的霍裘都殷勤不少。

霍裘略用了几道菜就停了筷子,紧蹙眉心的样子有些唬人,剑目微敛,瞧着唐灼灼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着菜,面上渐渐溢出浅笑。

唐灼灼一抬头,就见着霍裘和张德胜瞧着自己不眨眼,前者还好说,可后者那吃惊的表情根本藏不住。

她朝霍裘抿出一个略腼腆的笑,而后琉璃色的杏眸一转,骄横地瞪了一眼讪讪而笑的张德胜。

都这样瞧着她做什么?自去冷宫待几年试试?吃惯了残羹冷炙能做到她这样就很不错了。

想是这样想,到底还是悻悻低低地哼了一声。

她白玉般的指腹摩挲着玉勺,勺子与碗碰撞的声音清脆细微,将满室的宁静都打破。

吃是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了。

“殿下这样瞧着妾做什么?”虽说她自个理直气壮心里门清,但对上霍裘漠然的眼,还是咬着唇慢慢红了脸。

吃得稍多些……也不用这样严肃地瞧着她吧?

霍裘见小姑娘放下了汤勺,有些遗憾地抿唇,凌厉的眼神飘向这会子充当木头人的李德胜。

李德胜顿时僵了身子,往后头默默退了几步。

“孤记着你殿里的糕点做得不错。”霍裘的目光在她若凝脂的手腕处停了一会,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

唐灼灼顿时点了点头,眼里升起两轮耀眼的小太阳。

霍裘险些看得迷了眼,目光变得幽暗无比。

“妾昨儿个特意叫人寻了个做糕点的厨子,今儿个下午给殿下送去的就是他做的,殿下要不要再尝尝?”

霍裘触到她亮晶晶的眸子,顿时失笑道:“可。”

唐灼灼一个眼神,旁边伺候着的宫女就悟出了她的意思,行了一礼撩了帘子出去了。

“孤记着你以前吃得少,最近……不节食了?”

霍裘的视线落到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一路向下,越过修长白皙的脖颈,最终停在不堪一握的纤腰上。

她惯来是瘦的,身上没有一点肉,风大的时候她若是出了屋子,霍裘都要怀疑她会被吹走,全然不知她吃的东西到底去了哪里。

唐灼灼默了一会儿,才垂了眸子,声音从她乌黑的发里流进霍裘的耳里,“妾最近也……也没吃多少啊。”

她的声音呐呐,又带着如蜂蜜般浓厚的甜香,霍裘闭了闭眸子,心里那股子细微的甜意从喉头下去,直流入四肢百骸里,全然不受他控制。

简直跟着了魔一样。

她不过稍稍的甜头,就叫他失了分寸。

唐灼灼以手托腮,露出一小段凝脂般的肌肤,白得耀眼,她手腕上带着的镯子泛着幽幽的绿光,玉衬得人明眸善睐,她弯弯的眼眯成好看的形状,越发理直气壮起来:“再说就算妾再能吃,殿下也养得起啊。”

霍裘高大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后迅速的恢复过来。

她唐灼灼要讨好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仅仅一个笑容,他就能将最好的都捧到她跟前。

他的眸色沉了下来,带着暴风雨初来的阴霾,里头夹杂了诸多的情绪,最后都化为漫天的雪雾,消弭殆尽。

他不能再信她。

“恩,养得起。”霍裘的声音惯来低沉淡漠,让人听了就不寒而粟,如今却带上了一份淡淡的宠溺,将他周身凌厉的气势都冲淡几分。

唐灼灼心尖一颤,端着清茶的指腹也跟着一缩,不知道是被他话里的宠溺惊到了还是被茶水烫到了,一时之间只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抿,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了,霍裘想要的或许并不是她略显画蛇添足的帮助,而是她以相同的深情回报过去。

他有多欢喜自己,前世的她是瞧见了的。

如今她能给他的,也只有依靠着重生的优势给他一点细微的提示,可就算没有她拐弯抹角的提示,他也能一定乾坤。

唐灼灼眼前燃起一团白雾,模糊了视线,又飞快凝成了纤长睫毛上一颗晶莹的泪珠,她眨了眨眼,抬起头朝着霍裘笑:“殿下去西江,可还带旁人?”

“孤去办正事,还带什么人?”他剑眉蹙成一团,似有不解地轻喝。

“可殿下上回不是带了钟良娣去柴县?”她小声嘀咕,轻轻放下手里捧着的青花纹白瓷杯,掩住了手心里的一片粉白。

霍裘自然是听见了的,他缓缓地站起了身子,踱步到唐灼灼的身前,语气淡漠似有轻嘲:“那时孤问你,你说与孤共处一室真叫人恶心,谁爱去谁去就是了。”

他话明明说得和缓,唐灼灼却觉得从心底溢出一股寒意涌上后脊背再爬上小臂,以至于她莹白细腻的手背上都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

她终于记起了那个场景。

那是她才嫁进东宫的头一个月,霍裘日日里闲着下来就来宜秋宫陪着她,偏偏唐灼灼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