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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待来时(128)+番外

作者: 南歌里 阅读记录

要说TR也是个神奇的公司,定项目的时候紧赶慢赶,一个剧本却拖了小半年,虽然这里面有时予档期的问题,他们自己也没少拖后腿。如今终于开机,不赶快拍摄不说,居然还给演员放半天假。

“我现在十分怀疑,照TR的速度,三个月可能只拍出个片头曲。”

湖路路吐槽起来毫不留情,时予乐了,“你以为导演和你一个智商吗?”

那倒不至于。湖路路想到一周后时予便要跟着剧组进藏区拍摄,之后再转战大西北,稍微体会到了导演的良苦用心,这么一看,放半天假居然有些残忍。

郑郝赶到片场时正赶上饭点儿,演员们放假,只有工作人员散落在各处吃着盒饭。

剧本的分镜头基本没有问题,冯铮他们有专门改写分镜头的编剧会全程跟着剧组,至于郑郝,她挂着个总编剧的名头,只是在关键问题上进行把握,具体到细节还要看导演的意思。

以郑郝的想法,她过不过来都不太要紧,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电话联系完全够用。毕竟这是在国内,她这个编剧的作用,也是要看导演的意思。

但冯铮说了,拍摄状况瞬息万变,她这个总编剧不过来压一下场子,恐怕导演玩大发了,走板。

不过从冯铮闪烁其词的态度来看,郑郝觉得,这大概不是他的想法,应该又是时予出的好主意。

过来也好,她虽然和这个张导有过交流,大体上还算顺畅,不至于和剧本有太大出入。可事有万一,真玩儿走板了,她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作品被毁掉。

郑郝从工作人员口中知道演员们下午五点才正式进组拍摄,不由松了口气。如果时予在这儿,她怕自己扭头就跑。

此时冯铮不在,郑郝决定先去找张导聊聊,再深入了解一下这位名导的心路历程。

向工作人员打听出导演临时休息的地点后,郑郝裹紧身上的羽绒服一路找了过去。

瞅着眼前的简易小棚子,郑郝不得不感叹环境之艰苦。这事儿也怪她,不该把男主的境遇写的那么惨,害得导演进了影视基地也只能哪荒凉往哪钻。

抬手敲了敲碰一下晃三下的彩钢门,郑郝听到里面传来粗犷的一声吼,“滚进来!”

郑郝不会滚,只能走进去。她推开门,没看清小棚子里幽暗的光景,上来先低头问了好。

里面的人明显愣了一下,张导瞧着细皮嫩肉裹得跟个熊娃娃一样的郑郝,一下子从板凳上窜起来,握住郑郝的手一阵道歉:“哎呀呀!是小郑啊,我以为是场记给我送盒饭来了,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道个歉而已,声音大得差点儿把棚顶掀起来就很尴尬了。

郑郝费力地侧身抽出手,压制住心底忽然冒出来的抵触与慌乱,朝还在道歉的张导僵硬地笑了笑,“没关系,我过来是想和您讨论一下剧本的问题。”

“呦!巧了,你是第二个找过来问剧本的,来来来,咱们三个一起琢磨琢磨。”

郑郝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她根本没过脑子,找导演对剧本这事太寻常,没啥大惊小怪的。

可当她跟着张导往里走了几步,看到坐在一把破木椅上喝着茶水的时予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人能在这么破的屋子里帅得发光也是可以,第二反应就是赶紧走人。

“张导,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咱们过后再聊。”

郑郝转身要跑,却被张导再次拉住了手臂,好死不死,又是左臂。

“别啊,择日不如撞日,你看时予也在,他刚才还问我丹巴出了沙漠后的心理状态,我虽然看了剧本,但肯定没你这个原创者有感悟,来来来,请郑老师给我们男主角说说戏。”

张导是个胡子拉碴的粗汉子,郑郝拧不过他,愣是被他一把按在了另一把破木椅上,和自带光环又优雅地喝着小茶水的时予面对面。

说戏是吧,郑郝缩了缩脖子,特想告诉时予一句话: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说的就是她这个倒霉蛋了。

第110章 转身之后

“时予,还没见过吧?这是咱们的总编剧郑郝,快来和你郑姐打个招呼!”

郑姐……嗯,很别致的称呼。

新晋郑姐脸色微妙中透着难堪,因为对面坐着的时予小弟弟忍笑的表情太生动。

“郑姐好,我是时予,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时予伸出骨节分明又纤细修长的手,眉梢眼角溢满温柔,说起话来洒脱大气,除了他屁股底下的破板凳有些不妥,他这个人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妥当。

就算这间简易小棚子在寒风中发出板材互相磨蹭的吱呀声,郑郝愣是在如此破败的环境里感受到了美感,有些人天生带着光环,时予便是其中一个。

想当年她能从那么多学生中把时予拎出来,也是一件颇有眼光的事。

莫名其妙的,她面前的时予,五年后已经成长为大人的时予,让郑郝刚才还多云的心情忽然转晴。

不管怎样,他是她挑的,长得不错,混得更不错,这样一想便很有成就感。

张导拿过一张塑料椅子坐下,朝郑郝露出一个中年老男人独有的欲盖弥彰的羞涩笑容。

郑郝装作没看见,却又觉得三缺一的局面有几分可笑,她都想伸出手搓麻了。

“小郑,你快回答一下时予的问题,丹巴走出沙漠的时候到底该是怎么个心理状态?我想了,什么劫后余生的激动啊,面对新生活的惶恐啊,好像都对,可又好像都不对……”

张导问的特别认真,时予也有几分期待地看着她,郑郝感觉压力很大。

但她是个诚实的人,不习惯撒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于是郑郝转着眼睛想了一秒,同样认真地回道:“渴。”

“啊?哦,渴啊,来来来,我给你倒茶,这茶好啊,是我外甥从武夷山……”

郑郝特想拦住张导,可看他那么热情又不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只能端着茶水重复了一遍:“我说渴,不是我渴,是丹巴渴。”

三个“渴”把张导转晕了,他愣了几秒,猛地明白过来,哈哈大笑着拍打起面前的破桌子,一下下特别有力,郑郝的茶水被他拍的蹦跶着洒了一桌。

时予见状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将即将漫到他这边儿的水□□,完事后掏出湿巾细致地擦起自己的手,抬起头时,发现郑郝正盯着他看。

“你还……”

郑郝及时收回思绪,她刚才想说,你还是这么爱干净啊,随身带着纸巾湿巾。

但没必要说了,因为他有没有洁癖和她没关系,他们……早就分道扬镳。

张导大笑之后直夸郑郝是个妙人,一语道破真谛。时予扯扯嘴角,不知道是在笑她想法简单还是笑张导的不拘一格。

既然已经答疑解惑,也没什么继续留下来的必要。郑郝站起来和张导告辞,她推开门走出去,凛冽的寒风吹得她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站住。

郑郝还在晃荡,身后有人扶住她,安稳有力,再靠近一些便是他温暖宽阔的拥抱。

“你是纸人吗?风一吹就倒。”

时予说完后不自在地咳了咳,他才没有关心她,只是觉得美国实在不咋地,饭菜一点儿不养人。

“抱歉。”

生疏的客套,还不如刚才在小棚子里时的气氛和谐。时予拧着眉头松开手,看郑郝迅速地往一边躲去,不由冷笑:“你在躲我?”

说不上躲不躲,要是他想和她重新交个朋友什么的,郑郝应该不会答应,但要她对他视而不见,好像也不太可能。

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不论前进还是后退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郑郝心理素质不好,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随便移动的决心,扯扯嘴角开始装傻,“我没必要躲你,师生嘛,比陌生人近些,比熟人远些,对……吧。”

她这个吧还没说完,时予冷冷瞪了她一眼后直接走人,步子极快,郑郝干张着嘴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徒然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