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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待来时(30)+番外

作者: 南歌里 阅读记录

出了医院,已经到了中午。刺眼的阳光施舍着冬日里难得的温暖,郑郝却一阵阵发冷,手脚都在颤抖。

不远处有个长椅,郑郝想走过去坐下,却被身后的人用力抱紧,她没挣扎,而是转过身去回抱住时予,摩挲着他颤抖的后背,轻轻安慰着:“别怕,别怕。”

王主任代表学校参加了赵老师的葬礼,郑郝没去。她没勇气面对死亡之后的悼念,把自己埋进无休止的工作里遗忘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

五班的学生全都知道了赵老师去世的事情,纷纷自发地在赵老师入殓那日带起了白花,为兢兢业业教了一辈子书的老师送最后一程。

转眼间十二月已经过了大半,人们不停歇地往前走,仿佛上个月某人的离开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淡漠。

期末考试近在眼前,紧锣密鼓的复习开始排上日程,没人有时间回味痛苦。

郑郝上课时接到戴然的电话,他说已经搞定了吉他的事情。

上次从湖路路那里拿到的吉他最终也没修好,郑郝毫无办法只能找到戴然,问他能不能帮忙。戴然看了一眼烂木片一样的吉他,说了句:“能。”

戴然的办法很简单,换一把新的。只是郑郝考虑得太多,她怕时予不肯接受她的好意,怕他误认为这是施舍,所以强迫戴然一定要找一把一模一样的吉他回来,才好骗过时予。

其实算不上难事,只要有钱到哪里不能买把吉他。可麻烦的是这把吉他已经停产了,市面上基本不流通。

戴然又是托人又是海淘的折腾了小一个星期,才终于在一个快毕业的大学生手里淘到了一把八成新的吉他,于是赶紧打电话让郑郝收货。

郑郝晚上不用看晚自习,便一个人去了戴然的会所,她去之前一直担心会遇到戴奕,心里很是忐忑。

不过戴奕并没在那里,戴然递过琴盒,告诉郑郝:“戴奕这段时间在忙着准备手续,你知道的,他无非是走个程序,其实教授早就联系好了。”

要不是戴然提醒,郑郝都快忘了戴奕要出国留学这件事了。她最近太忙,连手边的工作都力不从心,更不用说分神关注戴奕了。

“谢了,然哥,钱我打到你卡上。”郑郝打开琴盒检查一遍,看确实是一模一样的吉他才放心,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戴然听了挥挥手,嘿了一声,“是不是找打,哥哥我给妹妹弄把吉他还收钱,这么没脸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依着郑郝对戴然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收这笔钱的。她刚才的话也只是客套,想来还是要换个方式还这份人情,不能白白麻烦人家这么多还没点儿表示。

回到家中,郑郝洗漱完毕后坐在床上迟疑一会儿,再次拿出那把吉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书桌的抽屉里有一只夜光笔,是郑郝毕业的时候舍友送到小礼物。她从没用过,今日算是派上用场。做坏事自然要做得隐蔽周全,郑郝抱着吉他仔仔细细观察半天,最后决定在音孔背面的小角落里偷偷写了三个字。做完一切后心跳得怦怦响,接连在床上翻滚了两圈,郑郝突然捂着肚子爆笑,真是许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嘿,你的吉他,打算怎么谢我啊?”湖路路一甩手将吉他放到时予的课桌上,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愣着干嘛,快打开看看,我可是废老劲才修好的。”

时予合上书,打开崭新的黑色琴盒,那把曾经断成两截的黑色电吉他正静静躺在那里,他拿起吉他,摩挲着看了看,手下略一停顿,抬头问湖路路:“你找的什么人,居然能修得和新的一样?”

湖路路喉咙一紧,心虚地哈哈一笑,“就我大伯啊,你认识的,他不是开了个琴行么,正好认识这把吉他的厂家,我就托付给他了,至于怎么修的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是木匠……”

时予点点头,似乎认同了他的说法,“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不用不用,咱们认识多少年了,这都不是事。再说你这吉他在保修期内,根本没花钱,你就省省吧。”湖路路越说越扯,他哪知道吉他的保修期是什么东西,只能尽可能圆谎。

“那就谢了。”时予没再追问,把琴盒竖起放在课桌旁,手指不停转着笔。

第25章 那个高中生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生出双更的豪情壮志!额,看看做不做得到,哈哈哈哈。点进来的小仙女们麻烦收藏一下吧,我会认真更新的,保证保证!

或许是因为上次在郑郝这里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时予最近看到郑郝总是故意视而不见。他闪躲的目光郑郝全看在眼里,心想这位小同学可真是爱闹别扭。因为忙于备课和出题,郑郝没有时间在意时予的心情,只能等他自己消停。

这天下午,谷粒到办公室找郑郝,“老师,我有事告诉您。”

郑郝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面前这个端庄秀气的小女孩,笑得柔和:“坐,慢慢说。”

双手绞着衣服一角,谷粒看起来有难言之隐。

杜云在一旁搭话:“怕什么,你们郑老师最好说话,你这么乖,总不会犯什么大错的。”

谷粒慌张地摇头,“没有,我没做坏事。”

郑郝瞪了杜云一眼,对谷粒笑笑,示意她别在意。

思考了大约两分钟,谷粒深呼吸以后说道:“老师,我父母安排我出国留学,我不能参加高考了。”

郑郝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震惊,就看到谷粒吸着鼻子开始啜泣。

出国留学俨然成了一种潮流,不管有没有必要,但凡家里有能力支持的几乎都会选择这条捷径。郑郝想了想便大概理解了谷粒父母的心思,自己的女儿这么优秀,不去国外镀镀金怪可惜的。可是他们显然没有考虑到孩子内心的真实意愿,看谷粒哭得这么伤心,显然是不愿意出国留学的。

“这是好事啊,别哭别哭,当年我也想出去留学,我家里没钱没去成,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多后悔!”杜云本想用自己的现身说法安慰一下谷粒,却没想到人家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

“谷粒,你不想出国,想留在国内参加高考对吗?”郑郝试探着问谷粒。

“老师,我从没想过去外国读书。我这么努力学习,不仅因为我父母的要求,其实我早有心仪的大学,我想考北大,想跟您一样读文学。可我父母,他们要我去美国,读……读经济。”谷粒断断续续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些话她藏在心里很久,从没和人说过。

努力过后却没能得到预期的结果还不算可悲,可悲的是连努力的机会都被剥夺。郑郝同情谷粒。在同龄人里谷粒确实是佼佼者,但如果连选择人生的权利都没有,这样的优秀反而成为负担。

“要是你同意,我可以找个时间和你父母谈谈。”作为老师,既然学生有苦难,郑郝尽可能想办法帮一帮。

谁知谷粒却摇摇头,平静下来低低地说:“不麻烦老师了,他们早就安排好一切,不管谁说都不会改变。谢谢老师,我回教室了。”

谷粒走后,郑郝不禁叹气,面对无能为力的事情总是让她心情一下子低落。

“哎,谷粒你去哪了?我找你交作业呢。”湖路路东张西望许久才看到谷粒回到教室,凑上去和谷粒说话,却发现谷粒的眼角红红的。

“你哭了?”

谷粒没回应,接过湖路路的作业回到座位上,呆呆地看着黑板,不知在想什么。

“时予,谷粒好像哭了。”湖路路失落地坐下,对埋头做数学题的时予小声嘀咕。

“那不正好,你去安慰她啊,说不定她就喜欢上你了。”时予抽空从题海中抬起头和湖路路说话,却看他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

“不是吧,你当真啦?我瞎说的,你可别信!”时予看湖路路真相信了自己的话,赶紧往回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