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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言喻的忧伤(169)

作者: 星炀 阅读记录

“我是想告诉你,他们没有坏心眼,你不要对他们怀恨。家人是一辈子的,你喜不喜欢他们都在那里。更何况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爱护你。”

“那你怎么办?”少荆河推开他,泪水糊了一脸,“我们怎么办?”

“我们不就在这儿吗?”梁袈言温和地笑笑,用手给他擦眼泪。

“我们当然可以不用在乎他们,可以继续在一起,但是能永远这样吗?”梁袈言问。

“你一句不想在学校住,你姑母就能立即全款给你买套房子。不是谁家的亲戚都能做到这样的,就是再有钱也未必。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家,尤其是你爸爸这一边的亲缘关系特别紧密。

还有,你做游戏,首先就要去找你叔叔;你投资,投的也是你姑姑和叔叔的公司。你看起来很独立,事实上方方面面都和他们绑在一起,依赖着他们的支援。

你们家就是一个整体,这不是你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就能解决的问题。”

少荆河抓住他的手,低下头,倔强的嘴角抿得很紧。他克制着自己,听梁袈言把话讲完。

“我们……”梁袈言的视线专注地追着他的神情,“你是不是想和我一直在一起?”

“嗯。”少荆河点头。

“我也想。我希望我们能在一起很久,不是那种几年不到新鲜劲过了就分的随缘处法,如果那样,我们当然可以不用管他们。可是我们都是奔着长久去的,不是吗?”

少荆河抬起头望着他,一颗泪珠滚到他的唇边,他抿了一下,眼神犀利起来:

“嗯,长久,你说的啊。”

梁袈言无奈地笑:

“好,既然要长久,那你觉得如果你家里人不赞成,我们躲得开吗?躲得了一时,我能一辈子都不见他们?”

少荆河眼神动了动,开始有点听进去了:

“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我们先分开。”

少荆河的手一紧,眼神又变狠了。

梁袈言安抚而留恋地摸着他的脸,目光恳切:

“不要把时间和精力花在无谓的抗争上,没有意义。你要知道,所有家庭对孩子的干涉从本质上讲,都是希望他向上,然后有出息。”

“我还不够有出息?”少荆河咕哝。

他其实隐约有点听懂了,但刚才这么难过,现在梁袈言软下来劝他,他忍不住就想撒娇。

梁袈言果然又温柔地笑起来,这会儿真的就像那个站在讲台上的梁教授,言辞温和,但有条有理:

“学习好学历高不叫有出息,那仅仅是很多家长心中起点比别人高,更接近‘有出息’的第一步阶梯而已。什么时候孩子真正是有了出息呢?成为家庭顶梁柱的时候。能奉养父母抚养子女,让他们生活无后顾之忧的时候。”

少荆河缓缓点了个头:

“事业有成,让他们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安养天年。”

“对。所以父母对孩子所有会让未来变得‘不确定’的爱好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干涉。例如课下看小说肯定不行,那就是不务正业;但如果你捧的是本原文小说,哪怕是《哈利波特》,那父母肯定要拍照发到朋友圈去的。”

少荆河脸上泪痕未干,却终于抿嘴扯起个笑,嘟哝:

“您果然经验丰富。”

梁袈言也笑,挑着眉不以为然地骄傲:

“那--谁还没当过‘别人家的孩子’呢?再说我也是从辅导员一路当到教授,做了这么多年老师。”

少荆河收起笑容,瞥着他:

“小说玩游戏都是小事。同性恋不结婚又怎么说?”

梁袈言捏捏他的脸颊:

“你要能成了库克,谁还会在乎你是不是同性恋,结不结婚呢?”

少荆河定睛看住了他。眼睛里跳跃出火焰,渐渐明亮得放出光来。

“苹果树的库克?”

“难道还有另一个?”

“所以你是说……”

“我们分开,你把全部心力放在你要为之奋斗的事业上。时间能证明一切。等你真正能够独立,就能在家里拥有话语权。到那个时候无论是谁,都不再能轻易左右你的人生。这就是我的意思。”

少荆河眼里流露出钦佩,甚至有些惊讶。

要说熟谙人心,梁袈言也不弱啊。

不过想想他又有些泄气,咕噜着:

“我爸才不会管我是不是事业有成。他说不行的事那就绝对不行。”

“可是他并没有说不行啊。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劝我离开你。”

少荆河猛然抬头,脸上带着讶异:

“真的?”

“对。他不过跟我说了一点关于你妈妈的事,我听了很难过。”

梁袈言握上他的手,眼里柔情流露注视着他。

“他也提到了你们父子俩之间的矛盾,你妈妈的事让你对他一直耿耿于怀。但我看得出来,其实对于你母亲的去世最受打击的人是他。他一直活在自责里,但又不知怎么跟你沟通。”

少荆河把脸撇开。他不知道少边庭对梁袈言说了什么,但他知道少边庭的魅力。哪怕少言寡语,甚至看上去有些木讷,但就是很容易获得别人好感。而且这种好感不涉及□□,乃是种仿佛心中被激发出的仰慕与信赖。

所以他对梁袈言的说法是不怎么信的。他不认为少边庭有梁袈言说的那么受到打击。梁袈言只是因为少边庭没有干涉他们,于是对他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好感。

但说不定这只是梁袈言以为的。少边庭那种说话习惯,话喜欢在心里藏一半,嘴上说一半。很多话都不说透,心思很难猜。

所以他只能找到他妈那种心思简单的女人。要换个有脑子的女人跟他过,这日子都不一定能撑到把孩子生出来。

他不信少边庭对他找了个男朋友能有多赞成,否则就不会带着少琳莉一起来这趟。不过就是让少琳莉做了坏人,他只装模作样地来当个好人。

梁袈言从他的表情变化也猜出了他心底诸多的不满,又捏捏他的手:

“找个机会,和你爸好好谈一谈。否则你难道也要一辈子躲着他吗?”

少荆河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又立即抬眼说:

“他们是故意的。我叔叔一定是对他们说了我要去他那儿,所以他们就趁我不在故意来找你茬。”

梁袈言笑笑:

“那又怎样呢?这里是你姑母买的房子,任何时候她想来就能来。再说就算你在,又能改变什么呢?”

少荆河心里像被刀割了似的,低着头握着他的手。

梁袈言说的道理他都懂,但要他这样放手,哪怕只是暂时,他也难过得没法呼吸。

光去想以后每天回到家,空荡荡的又只剩下自己。心里想的时候想见梁袈言也见不着,那种日子他真是……

“那我多长时间能去那边看你?”

他叽叽咕咕地,又眼巴巴地望着梁袈言。

梁袈言看着他,沉默地看着。

“那我们不是真的分手呀。我连去看你都不行吗?”

少荆河委屈了。

“你不是要把将来的工作地点定在S市吗?”梁袈言问。

少荆河点头,他刚才边帮他收拾箱子的时候说过。

“那又怎么?”

“研究所在K城,S市到K城相距两三千公里,来回一趟得花多少时间你算过吗?”

梁袈言眼神严厉地摇头:

“不行,你就专心做你的事,别整天想着来看我。”

少荆河顿时又很不满:

“我看你和专心做事又没冲突。”

“你要总想着来找我又怎么能专心?你越早把事情做成,我们越早能在一起。”

少荆河火了,把手一松站起来:

“难道我一天没把事情做成一天就不能见你?太荒唐了!如果连见都不能见,那和真正分手有什么区别?”

梁袈言无言地看着他,眼中藏着隐痛。他深吸口气,尽量不动声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