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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言喻的忧伤(66)

作者: 星炀 阅读记录

“要是一直冷静不了呢?一晚上站这儿?”

“嗯。”

“不睡觉了?”

少荆河抬头看向村口:“等天亮了从这儿直接走也很方便。”

“呵,”梁袈言做了个深呼吸,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声,点着头看向别处,“看来对我意见很大。”

少荆河这回老实了,不东拉西扯也不堵他,又低了头,不答。

“说说吧。”梁袈言转回头,看他,“看起来可委屈了,是回去路上就要给我扎小人的架势。”

少荆河笑了笑,摇摇头:“不至于。”

“那什么才至于?让我这么大半夜出来找你?!”

梁袈言本来脾气很好,他也自认为自己这几年越发的没脾气了,可就今天,简直是把以前从未生过的气,从未担过的惊受过的怕都统统来了一遍!导致他看着少荆河就来气,火大得难以抑制!

“被我说了两句就赌气。你那书包多半是装着座金山,哪儿都舍不得放。说是跟江落秋换房间,你知道他到底住哪间房?还是你根本不在乎,因为你本来就没打算去住!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天亮就从这儿出去,很轻省啊,谁都不打扰,更不用跟我说一声。走了就走了,反正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就这么烦我了是吗?!”

少荆河还是低着头,嘴像上了胶,闭得死紧。

“少荆河,你知道我刚才--”梁袈言说不下去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少荆河被推得连退了好几步,他才咬牙切齿地说,“早知道你好端端地站在这儿等天亮,我就不用担心你出危险,费那么大劲到处找你了。你想走就走吧。咱们就此别过,不用再见了。”

说着他转身就走。

“教授……”少荆河终于开了口,声音里有些沙哑。

他站住,回身。

少荆河在几米开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他抬起头的瞬间,梁袈言总觉得那脸上折射了一些亮光,但距离有些远,他又看不太清。

少荆河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说:“我不是不想见您,也不是故意想让您担心。我只是……有些难受,需要自己消化一下。”

梁袈言走近他,真真切切地确定自己没看错,少荆河真是很委屈,委屈得睫毛上泛着水光,眼下流了两道泪痕。他自己估计也觉得丢脸,又低下头随手拿手背抹了一把,才又说:“因为您总是……”他小声嘀咕了句。

“我什么?”梁袈言皱起眉,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走近几步,一直走到了他跟前。

少荆河比他高小半个头,他的视线平视就是少荆河的嘴。然后他就盯着那菱角分明的嘴动了两下,像个气鼓鼓的小男孩,对他丢了句话:“您就总是仗着我喜欢您欺负我。”

第52章第52章

“……”

梁袈言看着他。

他还低着头。平时聪明伶俐的脑袋瓜垂着。说这些话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看梁袈言。睫毛上悬着半颗透亮的水珠。

梁袈言觉得面前站的真就是个小孩,不是什么24岁就要拿学位证的硕士。

又或许可以这么说,这个人就算读书能读到硕士,但内心依然是个倔强又孤独的小男孩。

梁袈言一晚上的气一下就没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勾起嘴角伸出了手。

明明比他高的少荆河被他一伸手,就拉进了怀里。

梁袈言的手臂从他的颈侧绕过去,勾住了他的脑袋,让他的下巴就势搁到了自己肩上。

跟着梁袈言的手在他后脑勺上,从发顶到后颈胡撸了好几下,最后停在脖子后面,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背拍了拍。

少荆河很震惊。惊得都没敢动弹。

他的头发和脖子被梁袈言胡撸了两把,头皮到后颈的这片皮肤一下就成了全身最敏感的器官。梁袈言的指尖微凉,但掌心微温,只是如此区别微小的滑动,也让他仿佛感受了一次冰火两重天。

但即便梁袈言轻易就撸到了他的软肋,即便鼻端都能细嗅到梁袈言身上的味道,他还是身体僵直,两手规矩地放在身侧。

他不知道这算什么。

这是梁袈言第二次主动抱他。在享受的同时也伴随着不祥的预感。

他觉得梁袈言多半是又要夸他了。

梁袈言就是这样。要是觉得他的话让自己为难,不知要答什么,想推开他又怕打击他,就先把他夸一通。好像把他夸得天上地下的好,他推人的时候良心就能安一点。

少荆河很心灰意冷,想说您不用在意,您的意思我都明白。您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再待会儿一会就回去,不会出事的……可鼻子堵住了,喉间又全是苦涩。

他再次用力吸了吸鼻子,强压下情绪,正打算张嘴,忽然梁袈言先开了口。

梁袈言的嘴这时候就几乎贴着他的耳根,缓缓地叹了声气:“以后要是觉得被我欺负了就直说。一个人躲起来,哭了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擦眼泪?”

少荆河的身体一僵,这回是真愣了。

他……什么意思?

梁袈言推开他,两手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地用手掌给他抹了眼泪:“今天是我不对,应该我给你道歉,对不起。不过下次你还那么理直气壮,我也不骂你了,直接揍你。”

少荆河没明白,漆黑湿润的瞳仁里只有懵里懵懂:“我怎么理直气壮了?”

梁袈言虽然是给他擦眼泪,但表情很严肃:“你想来就直说,找什么借口说送硬盘?”

少荆河又委屈了:“那您不让我来啊。”

“本来就没你的事,你非要来干什么?”

“那……不然我……我以后……也没机会见您了……”他又低下头,有些不高兴地咕哝,“再说,江教授……也要来……”越说声音越小。

“所以呢?”梁袈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但其实心里很惊讶。

梁袈言没想到不光江落秋注意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江落秋。可是编辑组那么多人,江落秋也并不活跃,他怎么会特地留意起这个人来?

“所以,咳,所以……”少荆河清了好几下嗓子,也不知是哭得嗓子哑了,还是不好意思。他偏开头:“反正……我就想来看看您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梁袈言倏然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你难不成,去问了谁……”

少荆河转回头望着他,眼神非常纯净:“直觉。”

梁袈言看着他,惊疑不定地不知说什么好。

“所以我的直觉是对的。是吗?”少荆河问。

这下轮到梁袈言不自在地偏开头,有些回避:“这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和他没--”

话没说完,少荆河一把把他搂进了怀里,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湿漉漉的脸庞和睫毛贴着他的颈侧,说话时呼出的气息都顺着他的脖子滑进了他的衣领里:“您当初为什么喜欢他?是因为他很有才吗?他会说很多种外语,您是不是喜欢这个?我也可以学,我--”

他生怕被梁袈言推开,加上刚才梁袈言把他撩得心痒痒的,所以这一搂手臂很用力,几乎是要把梁袈言嵌进自己身体里。

梁袈言挣了两下,却不是要推开他,而是抽出了手臂,指掌又覆在他的脑后,轻轻抚摸着他的发根和后颈:“都过去的事,不重要了。你不用学任何人,只要做自己就很好了。”

少荆河抬起头,下巴搁在他肩上,低声问:“做自己您就会喜欢我了吗?”

“我……”梁袈言给不出任何承诺,只能把手从他的颈后滑到脸侧,抚了两下他的耳朵和脖子。

他毕竟是过来人,自己真实的想法自己当然很是心知肚明,但在感情之上的依然是犹豫。

他经历过那些事,所以成了惊弓之鸟。少荆河和他相比不过白纸一张,就算嘴上说着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

他不会明白他的胆怯。

“教授,”在他的沉默中,少荆河微微偏了头,和他的头靠在一起,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很稳,让他能明白这其中代表的力量,“您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可以等到您喜欢上我的那天,多久都行。只要您别喜欢别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