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难以言喻的忧伤(80)

作者: 星炀 阅读记录

腰背上青紫交错,淤青在常年缺少光晒而格外苍白的皮肤上泛滥,更让人生出触目惊心的惊骇。

“怎么、怎么搞成这样?”崔雪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眉心打起了结,都不敢轻易去碰,“梁教授,哦哟,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梁袈言趴在枕头上,头歪往另一边,语气很是不慌不忙:“没事,我是疤痕体质,随便碰一下就会淤青。刚才是撞到了哪儿我也没留意。可能看起来有点吓人,其实没那么严重。您放心弄吧,没关系。”

既然他这么说,崔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掌轻轻按向了他的腰部:“要是疼你就说啊。”

“好的。您尽管弄,我受得住。”

“哎呀呀,你和江教授也真是的,老同学还动什么手,还搞得这么严重。”

崔雪像是比他还疼,两只手掌轻手轻脚地在他后背上按探了几下,梁袈言都没出声,但谁都看得出崔雪每按下去一次,他的后背就情不自禁跟着抖动一下。

少荆河在旁边看着直揪心,又帮不上忙,只能眉头皱得死紧,牙根咬得生疼。

很快崔雪探摸完了:“梁教授,我也不是这个专业的,只能按自己的经验判断啊。”

“嗯,您说。”

“你的腰是不是还有旧伤的?”

“对,是有一点。”

“腰椎间盘突出也有一点吧?”

“嗯。”

“所以呀,就本来就不太好了,又正好撞到。”崔雪思忖,“我估计呀,骨头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事,主要是关节扭到了,然后还有肌肉外伤。我建议先不要推拿,应该热敷一下,让肌肉放松下来,也散散淤血,然后看看情况再说。”

“热敷就可以了吗?”少荆河说,“我来吧。”说着就拿着水壶去烧水。

崔雪看着他:“啊,荆河,只是用来热敷的话水不用烧太热,60度左右就可以了。”

水烧得很快,少荆河估摸着温度,去洗手间浸了热毛巾出来。

崔雪接过来,轻轻地覆在梁袈言腰上,又问他温度能不能受得住,梁袈言虽然“嘶”地倒抽了口气,但还是很快点了头。

崔雪就把手按在毛巾上,少荆河观察她的动作观察得很仔细。崔雪很快留意到他的目光,便对他一笑:“荆河,你如果要帮梁教授的话,手这样按在热毛巾上轻轻按揉肌肉也是可以的。”

少荆河点点头,又问了热敷的频率和一些细节,崔雪边答边给梁袈言弄,等到一块毛巾冷却下来,梁袈言确实感觉舒服多了。

“崔老师,麻烦您了。”他转过头对崔雪抱歉地笑笑,“害您午觉都没睡。您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荆河帮我可以了。”

崔雪看看他的状态,也终于放了点心,点头说:“那行,我就先回去。”

说着又向少荆河交代了几个注意事项,再三叮咛如果情况恶化一定要来叫她,这才走了。

第62章第62章

崔雪走了,少荆河把房门一关,之前喧嚣吵闹的房间一下又突然迎来了一种异样的安静。

现在天气热,为免烫伤热敷也不能接连着来,一次之后得等皮肤温度下去了才能来第二次。

所以他也没忙着再去热毛巾,只走回梁袈言身边,在另一张床边坐下,两张床之间的距离也就是一个床头柜的宽度。他腿又长,只要屁股坐得边缘一点,小腿面就几乎能碰到梁袈言的床沿。

少荆河手臂横在大腿上,撑着身体向前,干看梁袈言那紫青一片的后腰,再因为热敷泛起的通红,几个颜色搭一块儿实在是不太让人愉快。

梁袈言趴在被子垒起的厚垫子上,脑袋偏靠着两只手的手背。跟崔雪道了别,他就把脸又转回了窗外。这会儿也没听到少荆河的动静,便又转了回来,正好和少荆河沉郁的眼睛四目相对。

“怎么了?”他忽然笑起来,问了声。

少荆河倒是不太高兴似的,眼眸一暗,把头撇到了一边。

“怎么了这是?”梁袈言纳了闷了,失笑。少荆河这是要跟他闹脾气?

哟呵,他好不容易把江落秋弄走,又成了少荆河要跟他闹脾气?

少荆河撇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稳定情绪,然后才把头转回来,低下了:“他以前也这么打过您么?”

这话把梁袈言问得一愣,紧接着又是一个恍然,心里一暖,然后就又笑了:“想什么呢?”

少荆河抬起头,又是那个倔犟的心里压抑着愤怒的少年,墨玉般的眼眸像刚被水冲刷过,泛着和润的水色,明亮地看着他,嘴角耷拉,根本就笑不起来。

“想什么呢?”梁袈言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瞧着他这生气的模样心就软得像刚出锅的年糕,热热乎乎的,蒸汽在身体里从毛孔里散出来,很有种懒洋洋的舒惬。

“过来。”他对少荆河伸出手。

少荆河犹豫了一下,起身坐到了他的床边,右手接了他伸出来的手,和他的手指扣在一起。

梁袈言便抬眼看着他,微微地笑着:“他以前人挺好的,没你想的那么不堪。现在,”梁袈言顿住话头,在回忆中笑容渐渐转淡,调开眼睛,很无奈地弯了弯嘴角,“可能是年纪大了,经历的人事多了,人也变得比较世故傲慢。”说着又瞟向少荆河,“等你再过几年,到了我们这个年纪--”

“就怎样?就能跟您一样什么都看开了吗?”少荆河极其少有地直接一句话打断他,眉头皱起来。

他听梁袈言语调平和,一点没有要痛斥江落秋的意思。虽然这就是梁袈言的作风,从不在人背后说坏话,但这次这个好修养让他不太舒服了。他宁可梁袈言痛骂江落秋几句,而不是现在这样像是雨过天晴,又用一个“已经过去了”打发了自己遭的罪。

梁袈言被他顶撞了一句,手指上用了力,却没有生气,只是不赞同地睨他:“我是说,你到了这个年纪,就能理解了。人的性格都是会变的,到了不同的年纪,就会有相应的性格……”

少荆河的嘴一撇:“您别把话说得老气横秋的,我也是奔三的人,和你们的年纪差得没那么远。”

梁袈言听他话外的意思觉得好笑:“同学,你二字头都没过半,奔哪门子的三?我比你大快十岁了。”他悠哉地抬起眼望向天花板,心算了一下,“想想看,我们大学毕业的时候,你才初--”

“所以教授,您跟他分手是对的。”少荆河又飞快地打断他,“从二十到三十这才几年?他就从一个还不错的人变成了个会对您恶语相向拳脚相加的人,呈现这样长势的人别说在一起,就连朋友都不能和他做。”

梁袈言无语又好笑地晲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那这么说来你又怎么保证你不会呈现这样的长势?”

“我--”

纵然少荆河满肚乍听都有点道理的理论,但他毕竟不能预见未来,也确实不能光口头花花地给自己的“不长歪”打保票。尤其是对着梁袈言,他一直老实谨慎,从不敢巧言令色。

正在他被突地问得一时词穷的时候,门忽然被敲响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有点意外,但还是不约而同都松了手。

少荆河起身去开门,没想到门一打开,宋空林和马潍涛还有刚走的崔雪站在门外,神情关切。

“荆河,梁教授怎么样了?崔老师刚把事情告诉我们,我们就赶紧过来看看。”宋空林说,很是遗憾担忧。

“哦。”少荆河连忙把门开大,“刚才崔老师给教授热敷了一次,现在好一点了。您请进。”

梁袈言听到他们的声音,也紧着挣扎了两下想坐起来。宋空林他们一进来,看他这样赶快说:“哎哎,别动别动。袈言,快趴着行了。”

梁袈言只好如言继续趴着。

宋空林他们到了床边,一左一右地站着,看着床上的梁袈言满面的忧心,脸色很沉重,颇有点瞻仰那什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