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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言喻的忧伤(93)

作者: 星炀 阅读记录

梁袈言脸色大变,拿起晾衣杆跟着追过去,还没到厨房门口就正好看到他真抽了把料理刀出来要往手上砍!梁袈言二话不说把晾衣杆伸进去给了他脸上一杆,又顺势在他手背上连敲了两下,把刀“哐当”敲落了。

“你疯了吗?!我要你手指干嘛!”梁袈言瞪着他,用上了生平最大的音量,他实在是气得要自爆了!

梁袈言这阵子的日子本来就难熬,现在天天跟在他身边的学生又变得这么莫名其妙,他真是又烦又燥,整个人都仿佛就站在火山口边缘摇摇欲坠!

迟天漠悲戚地看着他,神情恍惚,嘴里嗫嚅:“梁教授……”他声音早已嘶哑了,说话时声带像在嘶嘶地漏着气,“我、我真的,不能,让,我爸,我家里,知道……”

梁袈言闭了闭眼睛,定定神,向旁边退开:“你先出来。”

他拿着晾衣杆站在门边,迟天漠迟缓地走出来,垂头丧气的人又缩成了一团。

“去沙发坐下。”

他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迟天漠又慢慢走到沙发,找了个地方规规矩矩坐了。

梁袈言没坐,照旧拿着晾衣杆走到了他对面站着,冷淡地说:“既然这么怕家里知道,你又何必做出今天的事来?难道你以为因为我们关系不错,所以就算你做出这种事我也不会追究?”

迟天漠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梁教授,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一天没见到你就会受不了。我、我想过后果,但是那个时候实在是太想太想--”他紧紧抓着衣角,指关节都发白,“我只要一想到你,我的心就痛。我本来想、想就这一次,一次我就满足了。而且,你如果真迷了,醒来就是有点晕,其他的不会有什么感觉……卖家是这么说的……”

他又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梁袈言脸色也跟着铁青。

“混账!这些玩意儿谁教你的?!”

迟天漠张了张嘴,眼神一错,就摇摇头:“没有人……我自己在网上找的。”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喜欢我?”梁袈言冷着脸问,“喜欢一个人,怎么会用这样的方式伤害他?你所谓的喜欢就只是要得到。这也叫喜欢?”

迟天漠不安地扭着衣角:“对不起……”

“还有,就算你家里知道你是同性恋,又怎么了?你难道就活不成了吗?”

迟天漠立即抬头,郑重地点了两下:“是的!梁教授,真会这样!我爸现在虽说就我一个儿子,但如果知道我是同性恋,我们家会立刻又多出别的儿子来,我就肯定没有继承权了。这样的话我和我妈都得去死!”

梁袈言又扶额了。这都什么家庭?

“荒唐!”他喃喃地笑了笑,“真荒唐!因为是同性恋所以就要去死。”

“是真的。”迟天漠焦灼担扰的眼睛噙着泪花,反反复复地说,“梁教授,你没在我家这样的家里呆过,你不知道里面有多可怕。就像个大森林,每个人都是野兽,就等着你露出伤口扑上来把你咬死、吃掉--在没有掌握实权之前,没有人是安全的,尤其还是我这种天生的同性恋,不能传宗接代,只有死路一条。”

梁袈言长长地叹出口气,点点头,疲倦地说:“好,我知道了。”

迟天漠身体一僵,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您……答应了?”

“你给我写一份检讨书,把今天的事说清楚。如果以后让我知道你再犯,我一定连本带利把公道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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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72章

“所以您就让他写了份检讨就不追究了?”少荆河问。

“对。”梁袈言点头,很坦然平静,即使到今天说起这个决定他也没有后悔。“我毕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就算他做出这样的事,但从事发细节和他事后的反应来看,我愿意相信他是年纪小受了什么蛊惑一时糊涂,从本质上他不是不可挽救。但如果他真的被家庭抛弃,那以他的性格恐怕就真的要像他说的没有活路了。”

“您信他说的那些?”少荆河不由皱眉。

“嗯,为什么不呢?”梁袈言看向他,“我说过了,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的为人,平时的言行举止透露出的性格,都让我愿意相信他在那天对我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是骨子里就穷凶极恶的坏孩子。再说,毕竟我也算幸免于难,所以我愿意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少荆河望着前面,想起迟天漠最后给他的回复,陷入了沉思。

梁袈言接着说:“我打了个电话去保卫处,跟他们说我决定撤案,然后迟天漠就走了。我又联系院办,院里领导当时的答复是,我愿意不追究是我个人的事,但这件事反映出的一些问题他们必须追究到底。我当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是关系到学生管理层面的事务,就没有多问。到了晚上我去梅园餐厅吃饭,”梅园餐厅是离教师公寓最近的校内餐厅,“发现好几个人看我的眼光都不太对劲。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没有留在餐厅里用餐,买了份饭就回去了。”

少荆河估摸:“是有人把这件事已经放到了网上?”

“对。我们学校的贴吧和论坛里都有了帖子。因为我本来就不太爱逛这些地方,加上那天被弄得精神很紧张,只想好好休息,连电脑都没打开,也根本不知道有这些事发生。”

“也没人通知您?”

梁袈言摇了个头:“迟天漠把我手机打到没电,我回去的时候它已经自动关了机。我就想着反正已经下班了,学校不会再给我打电话,所以就一直充着电没有打开。”

“就这么过了一晚上?”

“就这么过了一晚上。幸好那天晚上我还能睡着,还算好好睡了个觉。”

“之后就再没睡过好觉?”

梁袈言笑笑,摇摇头,抬眼看向天边的云彩:“我之后好久都不知道睡好觉是什么感觉了。”

就算他还没说,少荆河也知道比起之后的暴风骤雨,事发的这一天这些简直只是带了点悲怆意味的序曲罢了。

少荆河顿住脚停下来,转过身摸了摸他的脸,深邃的目光担忧地凝望着他:“您要是觉得不舒服咱们就不谈这个了。以后慢慢说,没关系。”

梁袈言对他勾唇一笑,表情一如他们第一次在办公室里的见面,淡然得看不出对经历过的那些还有一丝耿耿于怀:“不,虽然回忆那些事是让我有点不舒服,但最难熬的部分已经过去了。”

“迟天漠在办公室对您……”

“对,就是那件事。之后的事虽然龌蹉到让我当时愤怒得根本睡不着觉,但我这个人大概是真没什么积气的习惯,再大的气到了今天也淡了。”

少荆河专注地望进他眼睛里:“真的?”

梁袈言还是笑,转身继续往前走:“之后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一个晚上之后,事情不仅扩散了出去,而且发展得很迅猛。简单地说就是形成了两派骂战。一边是骂我的,一边是维护我的,听说吵得很激烈。但我在知道这些之前,早上打开手机就收到了一连串短信通知,有院办也有校办,还有院长本人,总的意思都是要我保持冷静,不要回应网上论战,暂时也不要主动公布事情细节……说得再直白一些,就是最好別上网。”

“所以您就一直……”

梁袈言转脸对他笑:“当然啊,我从来都是很听话的学生,工作了又是很听话的员工。老师、单位嘱托的事我向来不疑有他,一定执行到底。”

少荆河不愿单方面增加凝重的气氛,他既然笑了,他就陪他一起笑。于是也歪头望着他温柔地一笑:“所以到现在回头去看,您觉得这是好还是不好?”

梁袈言点了个头:“我庆幸自己听了这话,也庆幸自己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