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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铃(87)+番外

长老靠着树干,抬眼望月:“不全。”

她悠悠道:“天降四色,是为春夏秋冬,也为东西南北,四山四海环绕,周而复始,始又复周。这一山配了一海,每一山一海,它占了一方,也占了一季。春为碧,夏为赤,秋为缃,冬为蓝,此为四季,也为四方。四大族每一族稳一山一海,是均,也是衡,在这妖族大地,是不能随意变的,所以古至今来,这色融于族,便有了施术之色。”

殷殷点头。

长老继续:“那为何我,施术时是为缃,施火术时,是为蓝呢?”

长老说这句话时,嘴角勾着笑,尾音上扬,听起来。

骄傲极了。

“因我身份特殊,我为大地赠予妖族的回礼。虽生于虚妄海深处,是为狸妖,但其实我身上,混了四色……”

长老说到这儿顿了顿,摇头:“不对。”

她喃喃自语:“我施火术时是为蓝色,施法术时是为缃色,平日同妖兽打架时,双眼血红为赤。”她仰头,忽的一顿:“这碧色呢?”

殷殷听长老这样自问后,低低一笑。

殷殷:“许是还未发觉。”

长老点头:“不错,定是这样。”

她又仰头,一副我天下第一特别的样子。

这下殷殷了然许多。

火术为妖的基本之术,不论是能修成人形的妖,还是寻常妖,寻常妖兽,会的第一样便是火术。

长老真身为狸,所以她施这术时,现的便是狸族的蓝色,其余的,便因她长老的特殊身份了。

长老这几日休歇少,这会儿坐着树杈又十分舒服,她斜着身子伸了个懒腰。

“师父。”下头的殷殷唤了声。

长老闻言低头,听殷殷问:“我听你那位部下说,你这几日是去虎族,给虎帝修船?”

长老点头:“是啊。”

殷殷疑惑:“为何他的船,要请师父去修?”

长老低笑一声,又懒懒地靠着。

她知晓殷殷疑惑什么。

她一个受万人敬仰爱戴的长老,理应享受无数关怀的,能被请出门的,也理应是别族大事,怎么修船这样的琐事,也要她亲自动手?

因为旁人不知。

也正是因她这样的特殊的身份,才会各族大小事都要叫一叫她。

加上长老她着实,很有能耐。

除了不能文,她能武,能药,能制灵器……

所以这么些年。

“这修船都是小事了。”长老摇摇头:“这些年,我收过许多邀,狼族边上的小兔妖被妖兽欺负了,叫我,虎帝大哥的女儿想要个摇车,叫我,狸帝不想让还未成婚的大殿下生出孩儿,也叫我。”

殷殷失笑:“师父都去帮了?”

长老:“自然都去帮了。”

她望着月,长叹一声。

有些人,表面风光,殊不知,暗地里在配避孕药。

“这总结下来,还是虎帝的事儿比较多,也比较琐碎。”长老扬眉:“不过虽然他事儿多,但他的虎族却活出了一种十分安逸的状态,即翼山是个非常有趣的地方,那儿的许多妖能歌能舞,山上也热闹,倒有些像人界。”

长老笑了笑,又道:“这么想来,虎帝挺让人喜欢的。”

殷殷听闻,抬头看长老:“喜欢?”

长老点头:“是啊,喜欢。”

她没多解释,一跃从树上跳下来。

既提到是人界,长老走了两步到殷殷跟着,问:“还记得,前几日我说,你若练成施火术,我会答应你什么?”

还未等殷殷回答,长老突然一蹦,蹦到殷殷身边,开心道:“明日师父便带你去人界玩。”她扬眉:“人界可好玩了!”

殷殷失笑,点头:“好。”

长老困得慌,将殷殷送回去后,便也回了霍山。

走之前,她还迷糊地说了句,待人界回来,她要先教会殷殷如何飞,这一来一去的,着实不便。

这夜,长老早早便睡下,次日大早,早早便醒,因睡的久了,她精神的很,随意吃了些考淡送来的东西,便去了幽都。

殷殷也早早起了,长老远远见着,干涸的土地上站着一个黑色人影。

殷殷素来喜爱穿玄色,长老走过去时想着,殷殷这样的样貌,只穿这样的衣服,也太浪费了些。

走至跟前,长老将身后藏着的一朵花,别在了殷殷的脑袋上。

殷殷抬眼瞧了瞧,没瞧见什么。

“走吧,这会儿去正巧能赶上早晨最热闹的时候。”

不多废话,长老搂着殷殷的腰便带她去了。

人界的清晨,全是小摊和叫卖,口口声声说带殷殷来玩的长老,自己倒是玩开了。

想来也许久没来人界,她大早向考淡要了点碎银子,这才刚到人界,便将银子全给了殷殷,这会儿才不到半时辰,她便买了许多东西。

有吃的,有玩的。

凡是遇到新东西,她总要拉着殷殷一起试试,她开心地在前头吃着用着,殷殷在后头付钱。

一个上午过去,殷殷手上拎了许多东西。

待长老最后将一包酥果递给殷殷时,她才关切起自己的徒儿来。

“我是不是买太多了?”长老问。

殷殷摇头:“不会,师父还有喜欢的都买吧,我还能拿。”

长老摆手,左右瞧了眼,心生一计,拉着殷殷便去了一个茶楼。

这个楼,是长老来人界,来此城时,都要来逛逛的,这个楼里,每日都有说书人说书,只不过说书人不同,故事也不同,有的说的妙,有的说的不好。

长老带着殷殷进去时,还未开场,长老寻了个好位子,让殷殷将手中之物放上去,道:“我们在这歇会儿。”

她说着,将吃的和玩的分开。

“一会儿听着故事,我们便可把这些吃的都吃了。”

殷殷点头:“好。”

长老又要来一壶茶,店小二上茶后,说书人便走上了台,长老抬头瞧一眼上头的牌子,歪头一抿嘴。

听过。

檀板一敲,茶楼这便安静了下来,方才的吵闹全不见,只说书人悠悠地道着故事。

许是逛累了,长老这会儿有些蔫。

故事还是故事,但换了个人,长老远远瞧着,远远听着,觉着台上这位说书人,说的没有从前那个说书人说的好听。

怪不得今日人这样少。

这书说的是,某将军如何杀敌,如何救国之事。

吃了几样,她又喝了茶,待说书人说到将军一人敌五百人时,长老拿茶杯的手忽的一松。

睡着了。

殷殷是在一盏茶的功夫后,才发觉长老已然睡下的。

彼时她剥了果子放在长老的碟子上,见她迟迟未动,转头便见长老歪着脑袋,闭着眼睛。

殷殷放在果皮上的手顿时停住。

“师父。”

殷殷小声唤了声,长老没有动。

殷殷又瞧了一会儿,长老仍旧没有动。

殷殷眨眨眼,就这么看着长老,瞧她的眉,瞧她的眼睫,瞧她小巧的鼻子,瞧她的耳朵,耳朵上头的碎发,还有睡至深时,忽的微张的小嘴。

许久,殷殷才放下果子,她深吸一口气,稍稍坐过去一些。

挨着长老近了,甚至衣袖都贴在了一块。

殷殷抿嘴,轻轻拿起桌上茶喝了一口。

说书人还在台上说着,台下的人,有些觉着乏味已然散去,有些还端坐着听,天有点暖,楼里散发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

殷殷端端坐着,直直盯着台上的一根柱子,许久,才又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

又顿了片刻,殷殷这才举起手,扶住长老的脑袋,轻轻地抬起一些,接着,靠在了她的肩上。

殷殷收回手时,发觉,自己手心湿了一大片。

她握拳,将手收进衣袖里。

心跳的快,耳根也红了一片。

她缓缓呼吸,这才又将视线投到台上。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