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道(55)
手上却用力钳住她,确认存在似的。甘砂没再跟他较劲,一言不发,没再挣脱。
血块被清理干净,伤口原始面貌也展露出来。除了肘尖上的,周围还豁裂出几道放射性伤口,幸好伤得不深,无需缝线。游征开始仔细清理每一处可能存在的碎屑。
被钳制和同样逃不开的疼痛让甘砂渐渐麻木,她偷偷叠起右腿,尽管幅度尽可能小,游征还是觉察到了,说:“让你别动。”
“哦。”既然被捉现行,甘砂也就大大方方把腿架起来。安静片刻之后,甘砂又有了小动作。她就着叠起的右腿,顺势摸出了拴在大腿内侧的手机,左手开始玩起来。
游征从她的伤口中抬头,“你还挺懂享受。”
甘砂说:“我疼呀,转移注意力。”
游征心脏又莫名其妙哆嗦一下,甘砂喊疼的语气太微妙了,竟然让人觉得她在示弱撒娇,但她那表情却有点敷衍,好像只是随口一提,并非真的疼。
甘砂拇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其实她没玩手机的习惯,通常只用来联系人。这会不想看新闻,她突发奇想,给自己捣鼓了一曲新的手机铃声。完事后突然想起一事,说:“我还没你手机号呢。”
“你抢过我手机还能没我电话?”
甘砂偏偏答非所问,“那个不是丢了吗?”
游征背了一个新的号码,甘砂一一记下,存进一个名字:油蒸。
“好了。”游征说。
“我也好了。”甘砂关上通讯录,无聊的消遣让心情爽朗几分。
“到肩膀上的——”
甘砂手腕上温软的手铐消失,怅然突如其来,她反射性握了握拳头,再松开时手铐余温也消失了。
下一秒,耳朵似乎觉察到游征的呼吸,甘砂觉得话说早了,现在一点也不好。
游征眼前尽是她赤_裸圆润的肩膀,一字肩裙子很挑身材,甘砂的肩膀宽度和厚度刚刚合适,再多一分就显魁梧,若少一分就成了干瘪。游征之前就注意到,甘砂的身材很运动型,这种身板的人应该很野性,用富有力量感的动作释放活力,才不负造物主恩赐。而甘砂也真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抬手要去擦拭伤口时,自己的手和她的肩膀不幸同时入眼,一个粗糙一个细腻,一个刚硬一个温软,视觉冲击强烈,忍不住想:如果握住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许微凉,或许颤抖,或许……
游征心头一惊,终究用理智压下陡生的邪念,回到正事上。可美丽肩膀上豁开的血色裂痕,更叫他心里不是滋味。
甘砂久久没感觉到游征动作,起先还能用玩手机掩饰,后来急性子终究坐不住,略微侧头打趣道:“干什么,吓傻了?”
游征匆忙擦拭第一棒,却后悔下手太急,怕弄疼了她,转而又谨慎起来。
甘砂见人不答,也不再追问。趁游征去换棉球,她解开高跟凉鞋的搭扣,稍微松松脚。
游征还是瞥见了,说:“终于累了?”
既然被挑破,甘砂也不再掩饰,“累死了,就想洗个澡睡觉。”
游征嘴快,说:“你这伤怎么洗,得泡着好点吧。”
若是有半点敏感觉悟,此时话题就该打住了。但两人斗嘴一向直来直去,等意识到要刹车时,场面已无法挽回。
甘砂顺势问:“哪有浴缸?我之前怎么没发现。”
游征实话实说:“我房间里有。”
“……”
“……”
沉默忽然降临,外面的虫鸣也似乎提高音量,喧宾夺主,可依旧没能盖住各自体内怦怦心跳声。久久没人敢打破这尴尬的安静。
游征的清创工作进入收尾阶段,外头传来有人故意使劲的脚步声。
AJ在门口张望片刻,确认没踩线后,冲屋里说:“姐,哥,戴叔让我问你们,是今晚撬开她的嘴吗?”
游征商量性望向甘砂,得到对方肯定眼神后说:“看来今晚你的美容觉要晚点睡了。”
☆、第三十五章
戴克已经把金莉的伤口处理妥当,头上罩了一个网帽,配上她的埃及艳后发型,像足了网兜西瓜。只有依然牢牢绑着的手脚没有掩饰她人质的身份。
AJ和图图仍旧被当小朋友对待,留在门外把风。其实都是自家地盘,何至于看守,工人大部分下工回家,值夜人的宿舍在池塘的另一侧,靠近游征小院这边有人在不必巡逻,加之四处都是摄像头,一般而言不会有外来者。“把风”不过是不想她们参与的遮羞布。
戴克给金莉清创时,图图就问AJ那女的是谁,毕竟她是今晚唯一没参与外出行动的人。
AJ支吾片刻,隐去跟随过金莉一事,含糊总结:“是道上一个非常恶毒的女魔头之一。”
图图不悦,“你当我小孩子啊,还给我讲童话故事里的老妖婆。”
“差不多一回事。”AJ举头望月,回想起往日辛酸,金莉一伙连他名字都记不清,当他无名草芥,需要时薅一薅,嫌碍事时弃之如敝履。虽然在游征这边也没机会参与核心任务,他也无当将军之志,只要他们不舍弃他这个小兵,他已心满意足。“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多揍几拳没关系。”
图图不可置信地问:“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AJ俏皮笑笑,“知得少,没烦恼。”
他的乐观让人不可思议,图图薅起一根茅草,一小段一小段地揪下丢掉。
AJ没话找话,“你说这池塘里有鱼吗,我们怂恿戴叔明天给烧条鱼来吃?”
图图兴致寡然坐到路边一块大石上,石面不算太粗糙,高度合适,看来就是特意搬来当凳子的石墩。
AJ一时找不到其他话题,尴尬地又拣石头打水漂。
仓库里。
拴在柱子旁的女人耷拉着脑袋,仿佛怨恨的力气已耗尽,吝啬于再多瞧绑匪一眼。
甘砂和游征两个后到者居高临下盯着她,交换一个询问的眼神。甘砂首先弃权,“你们问吧,她恨着我呢,估计什么也不肯说。”
旁边有条长板凳,甘砂手指揩了下,没有灰尘,估计戴克看守姚仙芝时坐过。她在那坐下,从三人站位形成的豁口里瞧被缚的女人。
三个男人无声计议,白俊飞慵懒地耸耸肩,戴克看向游征一锤定音,“你问吧。”
“抬起头。”游征当仁不让地命令,金莉当然不会乖乖听命,像被风吹歪脑袋的稻草人,颓败而死气。他跨前一步,拐杖底端挑起金莉下颌,迫使她抬头。
金莉厌嫌甩头,避开那根铁棍。倒是没再低头,目光仇视如刀,在他身上千刀万剐。
游征问:“谁派你来追杀我们的?”
“哼!”
意料中的回应,游征本就不期待她能口吐真言,只能旁敲侧击,从她反应里推出谜底,这是最好的预想。当下也不恼,游征换个问题:“既然你自己的事不肯说,那我问别人的总成了吧。你认不认识蓝雪峰?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一如预期的沉默。
游征略加重语气,说:“金姐,是吧?我可丑话先放在前面。”他指指戴克,“今晚他能给你脑袋砸开花又合上,一会还能再来一次。”
戴克低低哼声,极尽不屑,抱臂冷眼接过话头,“直到药品用完。这天气猪肉放一天都会馊,更何况是流血的猪头肉。”
三人默契配合的威胁以白俊飞的狞笑腿推上高潮。
金莉剧烈喘息,死亡大概是没有绝望之人的共有恐惧。眸色如发色一样黑,就是这浓稠的颜色,让她眼里的恨意显得更嚣张。
“雪佛兰啊,谁不知道他是余瑛走狗。”吟诗的语调,轻蔑的尾音,“恐怕不止是走狗,说不定还是男宠哈哈哈……”
对一个女人最大言语恶意莫过于荡-妇羞辱,甘砂的反感一时间压过撬开蚌精的喜悦。
“雪佛兰,雪峰蓝,蓝雪峰。”白俊飞绕口令似的琢磨诨号玄机,破案后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