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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道(60)

作者: 钦点废柴 阅读记录

甘砂解开安全带,没急着下车,侧头看了他一会,“请我吃宵夜机会多得是,就怕你把自己请进局子喝茶了。”

咋舌声被闷在口罩里,厚重得像要窒息,游征说:“你怎么老诅咒人呢,看我进去你很开心是不?”

发动机熄了火,甘砂开着车窗透气,趁着空调还没暖透,说:“我无所谓,反正又不是我蹲,总之你欠我那部分钱进去前得给我结清。我可没那功夫等你几年出来再找你算账。”

“还说没有,话里话外都把我进去算计好了。”

甘砂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支着额角,手肘搭窗沿上。有暖风袭来,烘得人昏昏欲睡。

“说实话,你就不怕警方逮住你吗?”

暖空气渗透得厉害,车厢内不久也开始闷热起来。游征把肘拐拿在手里,准备下车的架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那么多干什么。”他推开门,确认性又捏捏口罩的镁条,“今朝有酒今朝醉,懂吗?下来,我带你吃好吃的。”

虽然曾经一起出生入死,也逐渐了解、信任,甘砂同他的真实内心隔了一条江,两人各在两岸,无桥为路,无舟为渡。每当她稍有靠近,仿佛磁极相同的磁铁,游征总能让她的刺探转向。

她怔忪片刻,升上车窗,下车锁门。

踩着灯光和人影进入骑楼街,繁华热闹与“十里鸭场”的僻静相距甚远,像刚从世外桃源坠入荒诞梦境。

其实不过一条普通的街,而他们逗留多一分钟,离暴露的危险也更近一分,情感被分成两半,一半是俗世诱惑,一半是危险防备,两厢交杂,滋生出饮鸩止渴的快^感。

“吃什么?”

甘砂与他并肩而行。时而避过行人时两人肩膀不慎擦碰一起,又很快分开。也是在如此太平的境况下,甘砂才意识到在和一个男人逛夜市。虽然两人更亲密地呆过两个晚上,那时险象环生,游征于她只是一副皮相和骨相精良的面具,大多时候无性别之分。

这样的意识让她稍感不妙,不着痕迹又挪开两人横向距离。

没等游征回答,一面白底红字的灯箱照片闯入眼帘:老街云吞店。乍一看平平无奇的店名和牌匾,灯箱上还积了些污渍,外围一圈亮度暗淡,一副经历风霜的模样。但甘砂直觉,就是这里。

游征也留意到她目光所在,点点头,“进去吧。”

店面不大,四人桌分成靠墙的两列,零星坐了七八人,进门是柜台,小厨房隔开在最里面,角落摞着面粉袋。店员只有两名,一名年轻店员兼顾收银和收拾餐具,另一名阿姨负责包云吞,至于厨师——甘砂把两张云吞面的小票从小窗口递进去,才发现接过的是熟人。

戴克也是愣怔一瞬,探头想往甘砂身后瞧。甘砂稍一侧身,冲着后厨而坐的游征略略抬头示意。

甘砂无奈,压低声:“他非要跟出来。”

戴克没说什么,收走小票忙活。

甘砂坐到游征对面,开始数落:“横竖都是戴克做的,在家吃不一样么?”

只有眉眼露在外头,游征一蹙眉,整张脸显得愤然起来。

“这叫情趣,懂不?”

甘砂揶揄而笑,“你要真有‘情趣’应该请我喝点酒。”

他们说话保持在第三人不可闻的音量,故意压低的声音听上去更为温柔,也异样地暧昧起来。

游征轻声道:“我不是怕你现在不能喝么。”

“……”甘砂托腮扭头看靠墙那面竖插着的硬板菜单,除了云吞面,这里还卖简单的冰镇糖水。

“我答应你,我进去前一定请你喝一次酒,喝到断片忘记姓甚名谁。”

甘砂回头盯着他,也是因为只有眉眼裸~露在外,剑眉星目的英气被放大,叫人转不开眼。

“我不稀罕你这种 ‘断头酒’。”甘砂冷漠地说。

他的眼睛却弯起来,游征笑了,似是很愉悦,脑袋轻轻点了点,像是妥协地说:行吧。

甘砂随口转移话题,“戴克是老板?”

游征颔首,越过甘砂肩头望向厨房玻璃窗后的男人,“以前店就开在槐花路附近,后面才搬过来这里,都差不多二十年老店了……在本地挺有名,如果你小时候去过槐花路附近,应该会有印象。”

甘砂生硬地说:“没去过。”

“我只是打个比方——”

“哦。”甘砂低头看木桌的纹路。

刚收拾完隔壁桌的店员给端上两份鲜虾云吞面。竹黄色的细面,云吞皮裹着粉嫩虾肉,清爽可口,中和夏夜的燥热。

游征并未着急动筷,等她吃了一口,才问:“我煮的好吃还是老克的好吃?”

甘砂头也不抬,“不是我煮的都好吃。”又吃一口后补刀,“云吞都是戴克包的,关你什么事?”

游征给噎住,说:“心意不同。”

她想了想,说:“那还是在家吃吧。”

甘砂仍然低着头,游征可以瞧清她的发路,有些碎发刺出来,被灯光染成亮白色。也是今晚第一次,这头倔毛驴终于可以肯让他顺顺毛,他笑容飘起来。

见对面没动作,甘砂左右张望,无人注意他们这一隅动静。但还是往外挪了下椅子,挡住厨房那边阿姨有可能的视线。

“赶紧吃,吃完回家。”她吩咐道。

游征也顺从地拿起筷子,扯下口罩,风卷残云。

一路相安无事回到“十里鸭场”。

太平的时间越是长久,潜伏在后头的危险越显深不可测。

次日。

午饭过后的“十里鸭场”升腾着一片酒足饭饱的慵懒,除了外出看店的戴克和白俊飞,剩余四人均做鸟兽散。

甘砂等足一个小时,轻脚下楼,AJ在一楼客厅看电视,余光捕捉到她身影,扭头喊了声。

甘砂没进去,扶着门框探头张望,偌大的客厅除AJ外别无一人。她压低声,问:“你哥呢?”

AJ指指游征卧室方向,跟着悄声道:“睡觉。”

“真的?”

AJ一脸疑惑地点点头。

“那好。”甘砂展露微笑,“一会他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出门一下,很快回来。”

AJ忍不住伸长脖子,“姐,你去哪?”

甘砂已经飘出了门。

纵使面包车呆在芒果树的车棚下,车内仍旧闷热得像刚出炉的面包。甘砂开足空调,驱车出门。

一个小时的颠簸,回到市区,从槐花路兜到了附近市三医院。多年过去,医院只做了常规翻新,没有扩张,建筑方位和楼层分布模模糊糊还能跟记忆重叠起来。

甘砂运气好,刚才碰到一个空停车位,立马把面包车塞进去。

确认身后无小尾巴后,甘砂垂头踏进门诊大厅。

而她刚离开的面包车里,后座地毯鼓起的大包忽然被从里拱开,一个面色通红汗流浃背的男人坐起来,低骂一句后,抽出座位底下的两根肘拐,戴上口罩墨镜和棒球帽,抠开后门的锁,推门下车。

甘砂也戴上口罩,挂号上了三楼妇科,一切如正常顺序就诊,缴费后下二楼药房排队等药。

显示屏上还没显示她的名字,甘砂坐到角落的排椅等候。来往都是神色匆匆的病患和家属,鲜有人有闲心注意她。

刚坐下不久,旁边坐下一个戴口罩的男人,穿一件老气的暗红色衬衫,头发稍显上年纪的稀疏,腋下夹了一个巨大的X片牛皮纸袋。他抽出纸袋时大概手滑,纸袋飞到甘砂脚前。

甘砂把病历本放腿上,弯腰双手捡起纸袋,右手捏着左手托住,放下面的右手果然摸到粘上去的相片样厚纸。她不着痕迹揭下,塞进自己病历本,把纸袋递还给老男人。

男人点头接下,透过口罩的声音闷声闷气,“你最近见过你爸爸吗?”

约来说她妈妈的事,段华池一开口却问的另一人,甘砂下意识去瞧他眼睛,然而后者躲开了。

此时两人均掩着口罩,只露出一副眉眼,若仔细对比,会发现眼睛轮廓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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