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道(89)
她怎么能不稍微回下头呢?
那之后没多久,游静芙莫名关了理发店,在无亲无故的十里村落脚,过起隐居一般的生活。没多久,游征发现戴克家的云吞店也搬到了所在县上,也是从那时起,他和戴克再也没见过各自的父亲。戴克的父亲是意外身亡,游征问游静芙:那爸爸呢?
游静芙回答时神色有点恍惚:你也当他不在了吧。
游征懵懵懂懂没再深究,自此之后,从未在游静芙面前提起过这个人。
☆、第五十九章
甘砂眼皮一跳,仿佛那“嘭”的一声不是鞭炮炸裂,而是一粒子弹离开枪筒。她盯着游征晶黑的眼眸,似乎从那可以看到一个迷你版的他。她轻轻哼笑,指指自己鼻尖,“你是说另一个小光头是我?”
游征眨眨眼。
她说:“可是我不记得我剃过光头……唔,对一个女孩子来说那应该是难以释怀的耻辱吧。”
“我只是说我的故事,信不信在你。如果不是你,那就麻烦你现在当一下树洞吧。”
甘砂挪开目光,躺平拿小臂盖在眼睛上,无奈道:“我真的,没什么印象……”
眼前沉入黑暗,那些纷乱的碎片幻灯片一般飞速播放,毫无顺序可言,有些是以前记得的,有些刚刚从游征的描述里联想而来,诸多叠加一起,已然分不清哪些真实,哪些虚幻。
肋骨似有虫子爬过,细细碎碎的酥痒,甘砂另一手探过去,果然捉住一只犯罪之手。
“别动,痒。”她扭着身子道。
游征改为揽腰,把她捞过来靠近他,她的臂膀抵上男人潮润温热的胸膛,她就势轻轻撞了撞,游征反倒搂得更紧了。
她移开盖眼的胳膊,侧头投降道:“我真是不记得了,不过,有几个点的确对得上。悠悠球我可能玩过,还是发光的。我挺喜欢芒果味,还有门禁和我爸爸的职业。”
游征单调嗯一声,珍而重之的回忆遇上古井水,无波无澜,难免失落。
“说句难听的,你别生气,”她敛容道,“就算真有那么回事,快二十年前的旧事了,不见得对现在还能有什么深刻影响。”
游征沉默地□□她的肋骨,中间三指悄悄按进肋骨的凹窝,惩罚得甘砂跟泥鳅似的又扭了下。
她忍着笑转移话题,说:“那你一开始认出我了么?”
游征停手,换成安抚似的抚摸,反问:“你认出AJ了么?”
她思忖着说:“小孩子面容变化太大,再说,我也不记得他长什么样——”
声音戛然而止,她倒抽一口气,游征已经翻身□□到她身上,危险地伏下腰。他左手撑在她肩膀边上,右手探索着她的颈部,指腹轻柔的触抚,勾起那晚被他掐住脖子的窒息感。他深深凝视着她,那张俊气的脸悬在上方,却极具坠落性的压迫感,仿佛下一瞬他会俯身咬住她的脖子。
她咽了口口水,他的指腹捕捉到这细微震动,游征忽地轻笑,恨恨地说:“要是一开头就认出你,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
甘砂搭上他宽厚的肩膀,这个姿势下,男人的肩膀到后颈肌肉紧绷,她鬼使神差捏了捏,硬梆梆又不乏弹性,力量感与活力并存。
她不动声色道:“我得逞什么了?”
游征又凑近了点,气息倾吐到她脸上,像间接亲吻了她脸颊。甘砂想躲却没躲,闪避意味投降,可在他坦诚而火热的目光里,她又犯怂扭开头。下巴立刻被他捏住,警告性摇了摇,只听见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甘砂下意识想推开他,却被他捷足先登,下一瞬他埋下头,吻在她的脖子上。悠长而黏着吻,像块撕不掉的狗皮膏药似的。甘砂很快反应过来,再推他,没成功,男人比他的吻粘性还强,箍着她腰身,如同考拉抱树。
“哎——”甘砂继续挣扎一会,终于扯开他,一摸他的作案现场,还潮湿□□着。她越过他从书桌抽屉掏出手机,调成前置摄像头一照,只见脖子上果然烙下一枚淡淡的草莓印,约莫就是上回掐痕所在地。她泄气地放下手机,背后露出罪魁祸首幸灾乐祸的笑脸,她嗔怒着往他胸膛推了一把,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你也给我来一个,咱俩扯平,嗯?”游征扬起下巴,脖颈线条冷硬,喉结如一颗嶙峋怪石凸出来。
“你滚!”甘砂笑骂道,抬脚要踹他,游征腰肢一扭,跳开躲过,站到床边居高临下望着她。
“怕什么,都没你身上的颜色深呢。”
甘砂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他不着痕迹觑了她上身一眼,登时明了,薄恼中先被那点拐弯抹角的春意染红了脸,一手搭上另一边胳膊,勉强遮住自己。
“你有病!”她背过身捡起内衣穿上,反手扣上排扣。她脊背挺直,两块蝴蝶骨隆起,腰臀曲线流畅,仿佛一尊大师手笔的雕像,比例恰到好处。游征一晃神,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她,和她脸颊相贴。“穿什么呢,一会还要脱掉。”他柔声说。
甘砂轻巧拧过身,搡开他,笑道:“让开,我要去洗个澡,浑身都是汗。”
牛皮糖立马黏上来,说:“夜深了,我陪你。”
“一边去。”她捡起自己的衣服飞快套上,长距离传球般两手将他推向床的方向。游征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床沿上,也不恼,一手撑着床板,一手揉揉被她碰过的地方,恰好是心房的位置让他看上去像确认自己的砰砰砰心跳。
“那我先记在账上,以后你得还我。”他赖皮地笑道。
甘砂没再说什么,笑笑拿了一套换洗衣服和毛巾开门出去。
洗手间的镜子上糊了一层灰尘,经年累月几乎融合一体,甘砂擦了会也是徒劳,索性放弃。她分开鬓发,露出那道光滑凸起的疤痕,在模糊的镜子中难以辨认,只能凭触感确认。奇怪的是她连一点画面性的记忆也没有,更别提可怖的光头。
她灵机一动,拿过毛巾沿着发际线将头发包住,可惜毛巾是蓝色的,她看上去只不过像《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并无法构想光头的模样。甘砂松开毛巾,决心放过自己。
凉水澡给心头焦躁降了温,甘砂舒畅地推门而出,不意险些撞上门外将走未走的人。
“还没睡啊?”甘砂让开路,与图图擦肩而过。
后者看她倒像见鬼似的,含糊一句,莫名低头进了洗手间。甘砂也径直回了房。
她坐到游征一臂以外的床尾,游征刚想挪近点,她忙抻直手臂,摊开手掌把他挡在安全距离外。
“臭男人离我远点。”骂是这般骂,嘴角仍噙着笑。
“瞎讲究,”游征顺势拗平她的手掌,钳着她手腕,嘴唇在她手背上贴了下,“你当自己是香饽饽,谁都惦记着啊?”
甘砂抽回手,躺到床正中央,笑骂道:“比起你我是挺香的,今晚你可别上我床,找你臭味相投的哥们去。”
“那我真走了?”游征边说边套牛仔裤,皮带扣撞上纽扣发出灵清的叮叮声。
“没人挽留你。”她吝啬得只给他一个后脑勺。
游征微微一笑,提好裤子,光着膀子掩门而去。
熬了快两天,甘砂早乏了,就着原来的姿势昏昏沉沉,待眼皮快要合上时,像梦中抽搐一般,猛然醒了,只闻外头人声喁喁,不久脚步声逼近,门被反锁,熟悉的拥抱和体温回到了身边。
“跟谁说话呢……”甘砂恼他扰人清梦,迷迷糊糊问。
“你妹妹。”
“还没睡啊……”
“她说睡不着,下楼透透气。”
甘砂睁开眼,整个人清醒了几分,“哎,商量个事。”她转过身,再度与他四目相对,“不管你下一步有什么动作,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图图和AJ避避风头,他们两个年纪还小,一直带在路上也不太好,一来危险,二来我们还得分散精力保护他们。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