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他大逆不道(55)
魏轻尘道:“我同你一起去。”
“不用。”唐甜甜道,“你在这儿照顾你师父。今夜多有不便,我明早再去请人。”
月神峰是秦川的名门,也是少有的没有在除夕夜围攻师徒俩的门派。唐甜甜觉得广成君说的对,越是名气大的门派越是看得清,越是没什么建树的门派越爱搞些无聊的事。
次日一早她到达月神峰后,说明来意。月宗主看在她的面子上也是愿意借大夫给她,只不过大夫走亲戚去了,说是要过两日才回来,唐甜甜只好先回酒馆。
听她说明情况,魏轻尘觉得既然是求人办事,让人家奔波也不好,于是在两天后,亲自带着师父上月神峰拜访。唐甜甜把他俩送到后就急匆匆下山看店去了,临走前让他们看完回去吃饭。
童子带殷无忧去沐浴更衣,魏轻尘在外面等候。
不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魏轻尘转头,认出对方是谁后,恭敬道:“拜见月宗主。”
*
“魏朝雨?”
来人微微一愣:“怎么是你?”
魏轻尘不知怎么接这话,只好笑着道:“正是在下。不过,晚辈现在改名为‘轻尘’。”
“魏轻尘?”月永安眉头轻皱,调笑道,“渭城朝雨浥轻尘。一句诗你愣是摘出两个名字。也罢也罢,换个名字,重新做人,也还行。”
他转过身,指了指前方:“走,喝杯茶。”
魏轻尘看了看房门,似乎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师父。月永安道:“童子会带他去见大夫的。”魏轻尘只好跟着他去茶室。
月神峰云烟缥缈,风景秀丽。茶室外就是悬崖峭壁,偏生下面还长出一棵树来,枝叶伸到窗口,枝上还被人绑了红绳,随风飘着,像是被装扮成了祈福之树。
月永安关上圆形的窗子,给魏轻尘倒了杯茶,随口问:“近来可好啊?”
问完又想到,这小子除夕夜被秦川半个剑道上的人围杀,定是过得不好的。
但魏轻尘却道:“挺好的。”
“好?”月永安抿了一口茶,笑道,“是不是因为,已经经历过最惨烈的事,所以觉得现在这些都不算什么?”
被说中了,魏轻尘忍不住笑了笑:“是吧。”
月永安细细打量他片刻,见他如今这般谦和,感慨道:“你,变了许多呀。我虽然认识你,却未曾与你打过交道,先前也不过是去参加论剑大会的时候,见过你几次。那时候你跟在玉衡真人身边,除了他,你看谁都带着怨恨,满身的戾气,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哈,那时候还小。”魏轻尘保持着温和的模样。
“说起来,还是感到很可惜的。”月永安摸了摸长髯,叹惋道,“你天资卓越,根骨极佳,本该在剑道上闯出一番名声,无奈身负血案,落得凄惨。我虽然与你没什么交集,却也觉得很遗憾。要我说,都怪却尘台和玉衡真人无能,没能保住你。要不然……”
“月宗主,”魏轻尘打断他,略显严肃道,“人是我杀的,祸是我闯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不要怪我师父。”
“我难道说错了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想报仇,完全没毛病。”月永安忍不住道,“若是玉衡真人强硬一些,早早帮你把仇报了,而不是软弱成性,一味试图化解仇恨,也不会酿成最后的惨剧!你完全是跟错了师父,他那个人,武功高,脑子却笨得很,完全不会带徒弟,也不知护着自家徒弟。唉……”
“月宗主,”魏轻尘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此生有诸多后悔之事,唯一不后悔的,就是拜他为师。您替我可惜,我很感激。但很多事情您不了解,还请不要妄加指摘。”
月永安冷哼一声,不悦道:“既然你护着他,那我也不说了。你现在这个师父呢?怎么样?”
“对我极好。”魏轻尘捧着杯子,眉眼含笑,“过年我给他磕了个头,他还给我包了个大红包。”
☆、没救了
“瞧你那傻样,”月永安数落道,“多大人了,还为一个压岁钱而满足。”
“那毕竟是师父给我的。”魏轻尘笑着道,“恐怕我几百岁了,还是会为师父准备的小礼物而满足吧。”
月永安摇了摇头,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他们月神峰没捡到过什么天资好的弟子,因而他总惦记别人家优秀的徒弟,听说了魏轻尘的事情后就十分惋惜,现在人在府上,便忍不住多和他聊了几句。
他问魏轻尘:“后来回过却尘台么?”
魏轻尘摇摇头。
“也是,那种不顶事的地方回去也没意思。”说到这里月永安意识到自己又嘴欠了,于是干咳了两声,赶紧换了话题。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突然有弟子来报,说是有师兄弟回来路上被妖怪抓了去。
月永安一听就急了,让魏轻尘自便,而后马上出门救人。
主人离开了,魏轻尘让小童带自己去找师父。彼时大夫已经给他师父看上了。魏轻尘到药炉时,大夫正在给他师父扎针。
殷无忧躺在草席上,身下垫着薄毯,上身裸着,后背被扎得像刺猬。
魏轻尘先客气地和大夫打招呼,而后走在师父身边,拿一旁放着的毛巾给他擦拭额头和脖子上的汗。
殷无忧趴在那里,跟砧板上的肉似的。他感到后背又疼又痒,但动不能动,挠不能挠,只能咬牙忍住。
魏轻尘见师父似乎有些难受,就问大夫这是什么原理。
大夫说,他这是在通过针灸给他师父排魔气。
“怎样才算排出了?”魏轻尘问。
大夫指着殷无忧的背,眯着眼睛道:“你看针扎的地方,有魔气冒出来就是成了。”
魏轻尘睁大眼睛仔细看,过了一会儿问:“为何没有魔气冒出?”
大夫一摊手:“没成啊。说明此法无效。”
无效你把我师父扎成刺猬作甚?
魏轻尘憋着这句话没说,就当是还需要一定时间,于是先忍着。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没见生效,大夫摇了摇头,而后开始拔针。
“失败咯,失败咯。”大夫将针收起,无奈道,“这解不了啊。”
魏轻尘先伺候师父穿衣裳,又问:“前辈可知,何人能解?”
“不知。”大夫道,“我就是这一块儿最厉害的大夫了,连我都解不了,其他人也未必有办法。你这个是入魔,入魔哪能通过寻常之法治疗呢?按理说,你们修道之人不是都知道么?入魔了,那去行善积德啊,去修身养性啊,这样时间久了,兴许魔气就没了。”
说着他看着殷无忧道:“你也没必要整天想着这个事,放松心情,转移注意,说不定哪天它就自己好了。”
魏轻尘本来有几分好脾气,见这人把师父扎成刺猬,还在这儿瞎扯,就憋不住了,忍不住道:“前辈若是没有解决之法,也没必要随口乱说。”
“我怎么乱说的了?”大夫瞪大了双眼,“我说的不靠谱么?难道没有几分道理?”
“有道理有道理!”殷无忧连忙拉开徒弟,劝道,“我觉得大夫说的有道理,而且很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
尽在瞎说。
如果生病了不吃药就能好,那还要大夫做什么?那怎么还有人病死?
魏轻尘想想就气,还要多骂大夫几句就被师父带走了。
*
二人下了山,一路往酒馆走。路上魏轻尘闷闷不乐,殷无忧哄了好半天也没把他逗笑。
回到酒馆,店内酒气熏天,热闹非凡。魏轻尘兀自穿过人群上了楼,殷无忧留在一楼帮了会儿忙。过了一会儿唐甜甜回来了,一脸期待地问他怎么样了。
殷无忧告诉她,自己没救了。
“没救了你还这么开心?”看着他表情尚且轻松,唐甜甜感到惊讶。
“习惯了。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殷无忧避开客人,淡淡道,“就是尘儿很失落,哄了半天没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