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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晚觉晓(145)

作者: 闲吟和 阅读记录

“二哥,我都念着他四百年了,也不这样过来了。许是,再过四百年,四千年,四万年,只要乔儿能过得开心,我便愿意装着他,一辈子。我也开心。”这话说的愈加缓慢,气若游丝,神色也愈加的平静下来。

蒲家人知道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也不要再提任何他不想提的事了。

持此时之情绪即可。

“风别侄儿,让陆伯伯试试能不能助你修复砂鳞。你且稍稍凝神入定,稳着心性。”

“陆掌尊…”蒲风别毫无血色的脸上布满讶色:“您?”

“之前我爹,气的很,他并非是个见死不救之人,你的情况,你自己也清楚吧。再用一己之力护这砂鳞,怕是命不久矣了。我爹之前一直反对我与云鸳助你,是怕,你与乔儿…”他顿了顿:“风别侄儿,你且在我这里,安心养身就是了,别的,咱们以后再说。”

陆廷骁做了个手势,让他入定。

实在是无力扣礼得蒲风别十分感激的点了点头,盘腿靠在枕头上,闭眼作备。

“可否需要我们助上一助?”蒲龄问着。

“你们被星妄星野法阵重创,元灵损伤,这元身又结成不稳,需要好生修养才是。可千万莫要随意运灵。”陆廷骁阻拦他们,说话间已经送出法灵入了蒲风别额间。

蒲家人都有些紧张,修复砂鳞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他们担心陆廷骁会耗损太多的修为。

果然,当蒲风别额间若隐若现的砂鳞逐渐贴合皮肉,血痂慢慢消退的时候,陆廷骁开始细密的出了些不明显的汗在脸上。

蒲风庭终是没忍住,抬手送出法灵,加速了砂鳞修复。

“风庭…”蒲夫人,心疼轻唤了一句。

“陆掌尊,你的恩情,和陆二公子的恩情,我们蒲家,真是不知该如何回偿了!”蒲龄有泪滑落,对陆廷骁无比的感激感恩。

“蒲兄说的哪里话。”

过了好一会,终是修复好了砂鳞。陆廷骁收了势,才略带喘声回了这一句。

蒲龄紧着搀扶他坐在椅子上,蒲风池端上一盏茶。

蒲家人皆是围着陆廷骁道谢不停,把本就伤的不轻又耗费许多法灵的蒲风庭和蒲风别晾在一旁。

那两人床上床下的互看一眼。蒲风庭摇摇头,短叹一声。蒲风别垂下眸,看着戒指和那句「风别我心悦你」也深深吐了口气。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一直谢我了。这大半日的没歇息,怕是都觉得身子难受了吧。快快各自回房,我也要去看看乔儿了。”陆廷骁起身瞧了瞧蒲风别:“风别侄儿,不要多虑,身子紧着好了,旁的事,都有余地。”

这话,让蒲风别心里一颤。他眸子的颜色深了一些,投出不解。隐隐猜他说的会不会是自己想的。

陆廷骁文雅的笑了一笑,用手点了点。那方向,是蒲风别手里的戒指和纸。

瞬间的洪流冲击着脑袋和身体。蒲风别不知该如何辨别这层含义。是在允许自己,对以后没了有关自己记忆的陆青乔可以再次钟情吗?这实属有些意外,措手不及。

直到陆廷骁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长长的花栅栏后,蒲风别都没有回过来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兄姐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似是体会到了何谓喜极而泣。

他将戒指贴在惨白唇上,将纸熨在胸膛。无可自抑地荡起了笑。

“但愿,我没会错意。陆伯伯,我该如何,铭恩于您?”

陆老太爷的卧房里,陆青乔抱着双膝于床上发呆,红透潮湿的双眼一眨不眨。本就生着一副让人怜惜的模样,如此这般伤心神色,更添楚楚悲悲。惹得陆老太爷阵阵叹息心疼。

“我的好孙儿,你这般难过,身子可是好不起来。你若想要尽早抽取记忆,就需得身体强健时才能做。不然可是耗神的厉害!”他拍着陆青乔的手背,和颜悦色。

陆青乔咬咬唇,眼里快速聚起来泪珠:“爷爷,我舍不得。他待我的好,以后不会再有人给的了我。”

“乔儿!你可不能反悔,刚才可是你自己央求我取你记忆的。你爹娘还有蒲家人可是都听见了!”陆老太爷头摇的极快:“不能反悔,不能反悔,你以后都不记得他了,怎么还知道谁对你的好及不及他?”

陆青乔的泪似是发了水的长河:“爷爷,砂鳞重生后,他难道不能重新再喜欢我吗?他会喜欢我一次,就会喜欢我第二次的,我想跟他在一起。”

“我不允!”陆老太爷这句话带了几分商量:“乔儿,你与他之间,有哪件事是无灾无祸的?哪件事不是伤及身体,危及生命的?你若是跟他在一起,万一在出点什么事?爷爷我…我可是再受不得了!”

陆老太爷眼里也泛起了泪花。

“爷爷,不会的,不会再有事的。我以前总想他伴着我,我赖着他。在凡间时,我怕极了他会烦我,可我也贪极了与他共处。那时我整日厚着脸皮不舍与他分开。现在他虽是砂鳞重生了,我也可以慢慢的缠着他,他一定会对我再次喜欢起来的。”

陆青乔这话说的极轻,他知道他不该如此卑贱,身为陆氏二公子,怎好这般不要尊严的讨好别人去?那盈盈美目刻满了不应该,也灌满了想去做。矛盾戚散,好不让人心怜心软。

“他蒲风别这是给你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还是用了什么迷了心智的法术了?”陆老太爷心里愤愤不解,努力不把情绪漏出来,平和而语:“砂鳞重生,蒲龄说了,再不会对之前有情之人生情。乔儿,你需得明白。你不取了记忆,惟有日夜伤心,不如忘却一切,浑然不记这些个破情烂事!”

再不会对之前有情之人生情,一句话如当头棒喝,陆青乔褐色的眸子里无比的不甘心,刹那间暗黑蒙蒙。心间抱有的期望被无情的连根拔起!他把头埋在双膝,身体抽搐起来。并未出声,可陆老太爷觉得出,他这个孙儿哭的有多撕心裂肺。

急得有些六神无主的陆老太爷左右哄着,都无济于事。不知他哭了多久,身体渐渐不再抽搐,而是略有急促有律的起伏着。哭的累了,加上身子还弱的厉害,这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可手上环着双膝的力度半分未减。就如同他每每夜里环着胸膛不得安睡一般。

真是心疼的紧。

这孩子,自五岁起,哪一天睡过安稳觉?陆老太爷终是滴下了泪,愈加的认为那蒲风别是陆青乔的克星。这一克就是整整一千三百多年!本就清瘦的人,因这近日来几番事端生出,惹得更加身软影薄。像是垂倒在水里的草叶,随便吹个风就沉沉浮浮任由摧残了。

陆老太爷不敢动他,怕把他弄醒了,又要哭。好歹这样吃着力气睡了,也算作是比醒着好。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紧着回头,朝着来人做手势轻声一些。

是端着杏花羹的云鸳、陆廷骁还有阿九。三人会意意,放慢了步子进来。

都知他睡时轻浅,哪怕给他轻轻盖个被子都会扰醒。有个风过鸟啼的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陆廷骁通心于父亲:“爹,乔儿怎么这般模样就睡了?”

“哭了许久,哭累了。”

云鸳放下杏花羹,脸上憔悴过甚。自己的儿子,心头的肉,疼的紧。她虽不是个娇生惯养孩子的性子,可又哪里有不爱的道理。

陆青乔年幼时,谁稍稍碰他几下,他总爱喊疼,云鸳常埋怨他娇气。觉得一个男孩子,受不的委屈,老爱告状。也曾觉得他是仗着父亲是白狐族掌尊,使性子欺负哪个愿意跟他玩一玩的伙伴。

☆、这命运如此坎坷

而后发现他原来是因为不耐痛,用力稍重了就会肿起,红透。几日不消那印子。云鸳才觉察自己冤了陆青乔。好不后悔。她竟是从未听过他有过一句解释,和不满。被埋怨嫌弃娇气了,大不了就是咬着唇转着泪,不再多说一句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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