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小富婆(19)
她这话一出口，满场寂静。
施工队长第一个开口：“大妮啊！你给我的钱大部分都去买砖石瓦片横梁了，剩下的就是工人的工资，你不是叫我还给你吧？”
工人们立马躁动起来：“这可不行，为了你的活我们都推了别人的活，要是中途不干了，我们喝西北风去？”
“就是就是……”
陈曦根本不想听这些话，说好了要带一家人过上好生活，如果五弟变成了残废，她根本没办法原谅自己！
陈曦转头看向宋婶子，宋婶子嘴一颤就要说话，她的二儿媳妇立马走上前拦住她：“娘，咱们建国和志国还要娶媳妇儿呢！”
建国志国是宋婶子的两个大孙子。
宋婶子说不出来话，陈曦扭头就出了大门。
不信她借不到钱！
陈曦走后，院子里的人也乌泱乌泱散了，五弟躺在破木板上，旁边三妹四妹六妹还在流泪。
二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宋家二儿媳妇一看人走光了，立马拉着婆婆进屋：“娘，你糊涂啊！你也不听听头都传成啥样了，都说陈大妮儿她克父克母又克亲！我瞧着像，你看她父母刚死了，六妹就出了事儿；六妹刚好，家里又被雷劈了，这不就是雷公要惩罚他吗？现在五弟好好的又出了事儿！”
“这可不怪我们呀！农村哪家的娃子不是这样放养的，怎么不见别人家的孩子出了事儿？你这钱要是借出去，可是一分都收不回来。”
二儿媳妇的话说的宋婶子心有戚戚，她是真想借钱给陈曦，可他们家还有两个大孙子……外人终究没得自家人来的亲。
陈曦克亲！
雷公劈她住的房子就是要惩罚她！
她是个不祥之人，谁和她走近了就会倒霉！
村里传的沸沸扬扬，虽说建国以来严打迷信，可迷信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制止。
一时之间，村里的大人小孩都避她如蛇蝎！
陈曦一毛钱都没借着。
哪怕是以前和他们家关系极好的人家，也怕染上了什么脏东西，连大门都不给她开。
人情冷暖，顷刻尝尽。
陈曦沿着黄土墙壁无力的坐下，哭都哭不出来。
人，居然可以这么愚昧。
居然可以这么坏。
刘海在家悠闲的喝着茶叶，这回他没有喝酒，因为他算好了待会儿会有大事做。
吴桂花看着自家男人坐在堂屋“咿咿呀呀”的唱小曲，心里也不禁跟着暗笑。
陈曦那个贱妮子，这回准栽！
☆、第二十四章下跪
瞧瞧外头都传成什么样子了，肯定没人敢借钱给她。
吴桂花一想到这事就觉得自己功不可没，论以讹传讹，她吴桂花敢说自己是西梁村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社会舆论的威力，在哪都不容小觑。
陈曦借完了所有人，连大队长和书记家都去了，奈何大队长和书记今天去了县里开会，他们的婆娘都把门关的死紧，连只苍蝇都不放进去。
陈曦觉得自己非常的无知，非常的幼稚，特别的没用！
怪不得以前爸爸和哥哥们一直说生活太难，是真的难啊！她居然到今天才明白。
以前被人保护着，活在没有危险的温室里，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还天真的想出去挑战世界！
呵呵，现在呢？连200块钱都能难倒她！
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她了吧。
真是贱骨头！
陈曦低下头，泪弥漫住双眼：爸爸，女儿错了，女儿给你丢人了。
陈曦捏了捏拳头，不行，她要站起来。
全村上下，只剩下刘海家了。
五弟必须要治好伤腿。
她深吸一口气迈开步，不能拖，多拖一分钟五弟就多一份危险。
面子算什么？哪有命重要！
再说，她陈曦还有面子吗？她的面子，若是能值200块钱，能换回来五弟一条腿，那也值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
陈曦不断的催眠自己，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在去刘海家的路上。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其实是不服的，一点都不服的，可如今就要强压着这不服朝生活低头。
爸爸的声音在她耳边轻飘飘的响起：“阿曦，你要学会变通，人的脸面其实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等你有钱了，有的是人愿意给你脸面……”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傲骨被一寸寸打断，自尊被一点点撕碎，任性，自负，无知，轻狂，被一个个踩在脚底下……
一时间，心中翻江倒海，如隔万年。
终于，到了刘海门前。
刘海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脸上的喜色不加掩盖。
“快快快，去开门，看看是不是她？”他朝着吴桂花指挥。
吴桂花朝他啐了一口，收拾了一下表情，做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去开门，门外站的果然是陈曦。
“哟？陈大妮儿，你来干啥？”吴桂花故意堵住门，朝她发难。
“婶子，我来借钱。”陈曦已经恢复了平静，声音低沉。
吴桂花被她这样子一唬，语气明明挺软的？怎么听着怪渗人的。
刘海等不及自家娘们的墨迹，几步跟了出来。
看到陈曦眼睛发红的站在他家门口，他一乐：今天他就要把这个贱妮子的脸皮给扒下来，按在地上，狠狠的摩擦！
“刘村长，我想问你借200块钱。”陈曦朝他低头，声音是出乎意料的低声下气。
刘海一挑眉，呵，装软有用要权利干嘛？
之前在他面前杀猪，害他被别人起外号叫刘猪愁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
第一回从他这里讹诈了400块，害的他失财。
第二次拿刀把他追进猪圈，害的他丢面。
还有第三回，不知好歹拒绝他的提议自己去盖新房，害他颜面全失被人耻笑！
这三回，哪一回的罪过都够他把她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好啊，钱我可以借给你！你跪在地上叫我三声爷爷，然后大喊我错了！让全村人都听见。我就借你钱，怎么样？”刘海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在嘴里嚼着，嘴里吐出来的话全是不怀好意，恶毒至极。
刘海要豪华挽尊，重新树立在村人面前的威严，对于他来讲，这种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他站在一旁，等着陈曦受不了跳脚，最好再跳起来大骂，到时候他就刚好再狠狠的折腾她！
谁料沉默良久之后，陈曦却静静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有200借给我吗？”
刘海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不但没跳脚还来问问题，此时外面已经有人开始围观，他也不好意思不回答，于是仰着鼻孔道：“我没钱借你，但我可以把你们今年的工分提前兑成钱给你。”
“好，你说话算话。”陈曦朝他确认。
“呵！我刘海什么时候骗过人？”刘海一看她那架势，好像真的要跪，心里也有些紧张，这不按套路出牌呀？莫非有什么阴谋诡计。
陈曦顿了三秒，往前走了两步，在一块儿空地上弯腰屈膝，居然真的慢慢跪了下来。
吴桂花和刘海齐齐后退一步。
陈曦强压着心中翻腾的热血，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正常。
“爷爷！”第一声。
人群安静如鸡。
“爷爷！”第二声。
有几个人交头接耳小声讨论起来。
“爷爷！”第三声。
人群已经嗡嗡作响，什么好话坏话都噪杂着传出来。
“我错了！”陈曦说完最后一句，声音之大是前几句的三倍不止。
这下连最后一排的村民都清楚的听见了！
人群沸腾，一边是说陈大妮儿这姑娘没有骨头，别人让跪就跪。另一边说她是真心疼爱她的弟弟，刘海实在太狠毒了。
陈曦缓缓站了起来，拍掉膝盖上沾染的泥土。说完了那些话，她心中翻涌的热血已经平静，脑海中的风暴也沉寂如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