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雾霾，看见你(186)
许临却还是吃下了大半碗，从昨天开始他的胃就隐隐胀痛，尤其是吃完东西之后疼痛就更加明显，他对这病痛厌恶至极，这时候就像是对抗一样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饭。
“不是让你吃不下就别吃了吗！”俞晨看见许临难受的样子，有些不悦地说道，许临却还是继续拿着筷子往嘴里送着饭菜，俞晨见他不对劲，连忙夺下他手里的筷子。
“你这是又要自虐了吗！许临，我讨厌你这样！”俞晨喊道。
讨厌…..俞晨最终还是把这两个字说出了口。
许临吞下嘴里最后一口饭，手在桌子下面紧紧按着自己绞痛不已的胃，脸色苍白，额头泌汗。
“我去趟洗手间。”他最终还是抵抗不了胃部剧烈的疼痛和恶心，仓皇地站起身退出桌子，向洗手间走去。
俞晨连忙跟在他身后。
男生们站在尿池边，对俞晨不停叫骂，俞晨不管不顾地跟着许临进到隔间，许临撑着额头对着马桶先是吐了几溜酸水，俞晨知道他胸口顶得慌，重重拍了几下他的背，然后又双手环着他的腰勒了一下，许临哗啦一下把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呕吐物里还是带着些许血丝。
俞晨带了哭腔，说道：“看来我还是没能照顾好你….”
“没事，就是没休息好，半夜脑袋疼得睡不着…..”许临安慰并解释道。
“脑袋疼？疼了多久了？你脑袋疼怎么不跟我说啊…..”俞晨拿出纸巾，心疼地擦着他额头的冷汗:“吃不下去就不要吃了，我们回家…..。”
许临一阵呛咳，点了点头，任由俞晨扶着他出了门。
一路上俞晨一边开着车，一边观察许临的情况，许临让她专心开车，她心疼地说道:“不然我打电话给崔教授吧？要不把检查提前，看看能不能早做手术….你这样太受罪了…..”
“崔教授现在人在国外….没事…有你在我身边，怎样都好。”
俞晨一阵眼热，再不说什么。
到了家，许临一进家门就缩躺在沙发上，俞晨他跟前心疼地不断为他揉胃：“要不我辞职吧，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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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感受到了许临的不安全感，作为一个从抑郁症走过来的人，她非常能理解这种感受，想了又想，还是在电脑上敲了辞职信，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诊所的工作难做。
她在“咪咪”诊所拿到的是最高月薪，可是三天两头请假不免让同事会感到不满，如果让韦硕再招聘一个和她同样资质的员工，那就相当于让老板花费几十万来“供养”自己。
如果自己不辞职，不管是对于老板还是对于同事，都不公平，既然当初在抑郁症发作想要死的时候都在想着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事情，那现在就更不能影响到别人了。
许临最近的情况似乎又恶化了，先是晚上偶尔头痛，后来头痛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整个晚上都无法入睡，恶心感不断，而且出现了幻听，总是听见别人跳绳，俞晨不由联想到以前江文涛对他挥鞭时的声音，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被鞭打的场景，不过就算想想也令俞晨心惊胆战了。
他发作的时候通常都是扑跪在床上，使劲用头顶着床头，有时候胃里的东西多一些，吐出来头痛就会缓解，后来胃也开始不好，食欲越来越差，没有东西可吐了，干呕的直接后果就是头痛加剧。
痛得厉害，就对着床头磕脑袋，就像要把脑袋磕碎一样，磕得刚刚愈合不久的头皮上一片青肿。
俞晨不断劝说许临，崔教授虽然人在国外，他可以先到其他医院接受检查，许临却执拗地不肯去医院，他心知肿瘤肯定已经发展到恶性，不然不会产生幻听也不会痛得这么厉害，他不想到医院去领“死亡通知书”。
许临没有告诉俞晨，他连手术也不打算做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家里伴随的不是许临的呕吐声就是他的呻吟声，俞晨会不断为他按摩头部和全身各种各样的穴位，直到凌晨六七点，许临才能沉沉睡去，俞晨筋疲力尽地躺在他身边….
林城，俞达忠和石英住的单元楼里有一户因为在外面欠了外债被法院贴了封条，石英买菜回来的时候看到穿着法院制服的人正在组织人手往外搬出那家人值钱的物品，看到这些穿制服的人，让她不由回想起在丰侨被通知房子被封存的情景。
石英开始担心俞晨和许临在北京的生活，俞晨又是一两个星期没跟她和俞达忠打电话了，之前就算偶尔通话也只是简短地问一句：“家里没事吧？”，俞达忠回答完没事，俞晨就挂了电话。
俞晨把辞职信交给了韦硕，满脸横肉的韦硕红了眼圈，说道：“俞晨，其实你工作一直很认真，干得也很出色，我一直没舍得夸你，是怕你跟我要求涨工资….客户反馈虽然你态度冷了一点，不过干事情绝对是一丝不苟，你是我们诊所客户满意度最高的医生……”
她有些惊讶，心想自己曾经跟人吵架的事情已经有好几桩了，居然还能收获满意度第一…..
“职位呢，我给你留着，算是停薪留职吧，你陪着你男友度过难关以后，要是还想留在我诊所工作，随时过来，到时候我给你涨业务加成….这不是王晞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意愿，因为我觉得你真的干得不错….”
这是俞晨自从进诊所以来第一次受到韦硕的肯定，红了眼眶，叨叨念道：“老板，你这些话为什么不早说啊….你早说也许我抑郁症也能好得快一点….”
韦硕笑了，说道：“不是怕你骄傲，要求我给你涨薪嘛？这段时间生意越来越好，我倒也不怕你跟我提要求了，哪知道你这时候要跟我提辞职了….真是….”
俞晨鼻酸地转过身，韦硕忽然在她身后鼓励道：“你男朋友会好起来的，我有预感。”
她的眼泪瞬间扒拉扒拉掉下来。
俞晨在诊所收拾了东西，和同事说了再见，社保依然在这个诊所交着，她每月把钱划到会计的微信上就行。
一切明明白白而充满温情，其实是俞晨最想要的工作环境，俞晨这时候才明白，其实“咪咪”诊所正是她想要呆一辈子的工作之地。
俞晨抱着东西开车回到丰侨，刚进家就看见俞达忠和石英的身影，石英嫌弃屋子里的药味道越来越浓，许临从洗手间出来，接过俞晨手上的东西，放进了卧室。
她皱起了眉：“爸妈，你们怎么又来了？”
石英听见俞晨话语里的“又”字，当即就冒了火，斥道：“什么叫又来了？你是有多不耐烦我们来？要不是怕你们在这边混得太可怜，你以为我们愿意这两头跑吗！”
许临一听到石英说话，脑袋上的筋就一跳一跳的，半边头皮都发麻，他过来捏了捏俞晨的手，轻轻对她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你就顺着石阿姨一点吧，她也是担心你….”
俞晨心疼地看了看许临。
其实石英看见许临的时候也是一惊，心想怎么只是短短一两个月没见，这许临竟然又瘦了这么多，不光是眼袋青黑，两个凹陷的脸颊也是青黑色的了….
俞晨心想如果让父母见到晚上头痛厉害的许临，他们会作何感想…..
这时俞达忠开了口：“这次我和你妈把户口本带过来了…”
然后石英划重点：“房子只加名字也行，问题是现在名字加得上去吗？先加名字，再结婚。”
俞晨忍不住驳道：“你们明明知道江文涛的事情现在还在调查，房产证暂时回不来！”
石英马上回道：“那结婚你就甭想！”
这时许临对石英说道：“房产证已经还回来了，我明天就和俞晨去权属中心。”
许临抱歉地望了望俞晨，“今天早上我刚好接到邢老师的电话告知我这件事，检察院的调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