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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容王妃重生了(24)

作者: 甄道简 阅读记录

只是,后来倒不好了。这世间最难挨之痛莫过于失去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就像后天失明一样,痛苦远远大过先天眼盲的人。

夏雨雪整日在这昂贵的金屋里,悲悼往日的情分。

后来见楚王迷恋倾城,比当初对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让她如何不妒?如何不恨?

倾城进了正房的门,见里面殿堂如小皇宫一般,落地罩全部用金丝楠木,气派非凡。

正堂宝座之上坐着一个笼纱裹锦、披金戴玉的美人:一头浓密的青丝梳成高高的鬏髻,上面插满珠宝,其间一枝碧玺红芍药花簪最为醒目,颈子上戴着赤金掐丝花纹镶绿玉项圈,上身穿着红地织金翔凤短衫,下面配着妆花纱裙,妖娆袅娜,似一枝鲜艳的红芍药。

旁边立着一名侍女,梳着桃心髻,简单插着几枝桃杏花簪,上身穿一件淡粉色轻绢绣花襦衫,下面配一条葱绿地曳地长裙,桃娇李俏,形容妖调。

倾城刚一进来,那侍女便柳眉倒竖,呵斥道:“奴才进了主子的房里,谁准你到处乱瞧的?”倾城认得她,正是夏雨雪的陪嫁丫头,楚王的侍妾颠柳。

倾城骤然一惊,就是王爷也没跟她摆过这样的谱儿,更何况她还保留着王妃封号。

她径向夏雨雪面前来,抱着那盆红芍药站定。

“大胆!没见过这么不守规矩的奴才,见到王妃因何不跪?”那颠柳疾言厉色道。

倾城忍无可忍,不急不徐开口道:“亏你口中还知有王妃二字,难道不知道嫡庶有别吗?”

颠柳一时语塞。

夏雨雪将身子妖妖娆娆地斜倚在宝座之上,慢悠悠道:“她一个贱婢,自然是不知嫡庶有别的,妹妹我倒是识得规矩的,成日家想着去上房里给嫡王妃请安,可惜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不曾想竟然自已上门来了,原想着难道妹妹犯了什么错儿,王妃来兴师问罪了?谁料竟是充了奴才,来送花的,咯咯!”说着,拿芍药色绢子轻掩红唇,狂笑出声。

倾城知道她的为人,不是退让就能安生了的。因想着如今落魄,若由着她作贱,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于是挺直了玉脊,道:“本王妃正妃封号一日不去,便一日是你们的主母,见到主母不见礼,既是犯上,依着这府中的规矩,是要领褫衣杖刑的!”

夏雨雪听了,就像一枝开得猖狂的红芍药经了霜般变了颜色,毕竟这褫衣杖刑太让人望而生畏了。

倾城见起了作用,便趁热打铁道:“你若不肯行礼,咱们就到王爷面前去评理,若是你输了,是非领褫衣杖刑不可的。”

夏雨雪狐媚的眸子转了下,她自是不肯冒这样的风险的,于是手拿绢子从宝座上起来,到倾城面前伏下柔若无骨的身子,轻启朱唇道:“妾身给王妃姐姐请安!”

颠柳也识趣地跪下去:“奴婢给王妃请安!”

倾城故意拖慢了节奏,露出了当家主母的威严,檀口微开道:“罢了吧。”

颠柳将夏雨雪搀扶回宝座之上。

倾城出了胸口的一口闷气,想:“总算让她知道点分寸。”

夏雨雪刚一坐下,便开口道:“妹妹我已给王妃见过礼了,可身为花奴,你可失了职的!”

倾城疑惑不解,道:“我精心选了这盆开得最艳的红芍药送来,有何失职之处?”

夏雨雪将蛇首歪向一旁,冲颠柳阴阳怪气道:“还等着我去跟她说吗?”

颠柳赶紧跳脱着过来,凶巴巴道:“芍药是喜肥的,所以簇锦轩中的芍药都上了大量的粪肥,素日里下人们都是剪了花枝送了来,难道你是那没长鼻子的?竟然将花盆奉了来,腌臜了侧妃的屋子,该当何罪!”

倾城早就嗅到了扑鼻的粪肥味,可也不知道素日都是只剪了花枝送了来的。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夏雨雪的红唇似毒蛇的信子一般抽动着:“王妃可真不是个好奴才,这样的失职行为,也可领褫衣杖刑的。”

第22章

倾城螓首之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来,那四个字,任谁都谈虎色变的。

“我初到花房,自然不懂这样的规矩,岂可因一时之疏忽,就领那样重的责罚?况且,你只说要送芍药花,又没说是送折枝还是盆花。这样的话儿,就是到了王爷面前,我也是占理的。”

她不甘示弱地看着夏雨雪。

四只美目相对,牡丹端厚有筋骨,可惜离了凤位,芍药轻媚阴毒,怎奈邪难侵正。

刚至巳时,可这狂香楼里已变得热辣辣的,仿佛到了一日当中最热的未时一样,大暑天的,真让人难耐,银鎏金嵌宝石芍药纹香炉里乌合香的烟雾袅袅升起,似煮滚了的水气般,热腾腾的,混了金丝楠木沉郁的香气,越发让人透不过气来。

半响,夏雨雪终于垂下了眼眸,扭动着无骨的身子,妖媚道:“既这么着,你既已连盆送了来,今后就只连盆送来好了,只是得想个法子,让这芍药既能长得茂盛,又不能有粪肥的气味,若是办到了,今日之事就不作计较,若是办不到,那这褫衣杖刑是非领不可的了。”

倾城一听她既已让步,也懂见好就收之理,于是道:“就依你所言。“

于是出了狂香楼,回到花房中来。

王爷刚来,只低头翻着书页,看也不看她一眼。倾城痴情地看了又看他,草绿色蟠龙道袍包裹着明玉一样的身子,眉目英朗,嘴角含情,越发的气宇轩昂、倾倒众生了。

这么样的一个可人儿,本是唾手可得的,却被自己的前生拒之于千里之外了,真是可惜。

如今看得见,摸不着,如镜花水月般,空受折磨,虽然近在咫尺,却好似隔着一座大山,一条长河。

她不禁想起前世他临终之时所言:如果有来生……

她是依允了的。或许现在这样的情景,正是在履行前世所许下的诺言。

这样想着,倒宽慰几分。

春兰见她面色不对,悄悄拉至一旁,关切道:“王妃因何面有难色?是不是那夏侧妃又生了什么事端?”

倾城道:“果如妹妹所言。”就把刚刚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春兰一听,也面露难色,道:“这夏侧妃平日里对待下人们最是严厉的,想不到对待王妃更是苛责,这芍药最是喜肥,所以一向是用了大量的粪肥才使得植株茂盛,花儿朵大、艳丽,若是消减了,便株小花薄的,大不如前,如今她既要花儿好,又不许用粪肥,明摆着刁难人,咱们能有什么法子?”

她招手唤了秋菊过来,把刚刚王妃的话复述一遍,秋菊如菊花般灿烂的脸儿泛了黄,黛眉微蹙,思忖了下,忽然眉心开了,道:“不如咱们去问问何姑姑?她在这花房中呆得最久,或可有什么法子能助王妃。”

两人一听,也是个办法。便一齐出了花房,到东边庑房里来。

到里面把事情一说,何姑姑闻听,蹙紧春山道:“我在这花房里面呆了十几年,也只知道芍药花一向是用大量粪肥的,又想使花儿好,又不准用粪肥,哪有这样的道理?”

两个丫环一听,失望道:“难道姑姑也没个法子吗?”

何姑姑摇摇头:“无法。”

众人都泄了气。

何姑姑忽然想起了什么,道:“王妃可知您的两个陪嫁丫头如今在何处?”

倾城道:“我如今失势,她们没了依傍,也不知流落到何处。”

何姑姑道:“她们被胡庶妃讨了去,前些日子胡庶妃曾打发她们来说,倘若王妃在花房这遇到什么难处,可让她们去回胡庶妃,胡庶妃若是能帮上忙的,定会效全力。如今王妃正好有难,不如就让她们去知会胡庶妃,看她是否有办法。”

倾城一听,点头道:“就依姑姑。”

何姑姑便差春兰前去一品坞。

春兰不敢耽搁,急忙辞了众人,往后花园中来。

进了蝶梦园,虽然景色迷人,也不敢贪恋,只急急行走,过蝶池、秋枫斋,从芍药轩旁经过之时,不由得向那里面怒视一眼,啐了一口道:“腌臜地儿,平白地生出事端来,刁难王妃,也折腾我们,就和你们那主子是一样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