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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容王妃重生了(38)

作者: 甄道简 阅读记录

王爷是被耳畔一声尖锐的叫声惊醒的,那声音就像一株花树猛然被狂风吹折了枝桠一般,夹杂着伤残的花泣之音。

他睁开眼睛,见是倾城站在面前,一双水杏大眼里面满是错愕、惊惧、深不见底的悲伤和恍惚了的难以置信,身后侍香和伴芳捧着男女两身干爽衣服,也如木雕泥塑一般惊呆了。

原来侍香、伴芳到了前院,来绣楼见到倾城和夫人,把情况一说,夫人气得面如紫鸢,啐道:“这母女就是一对丧门星,好好的竟然寻死,倒好像咱们逼的似的,真是晦气!”虽是这样说着,少不得的也命碧荷取了少爷的青纱五彩云纹单袍来,只说是王爷不小心落水了,又拿了一身倾城在家之时穿的碧荷色衫裙,交给她主仆三人,急急往后花园而来。

倾城虽然不喜映婳的品格,可到了这般光景,也不能坐视不管,所以加紧了脚步,到虎林池边一看,不见人影,料定必是去了承恩轩,便往那边走去。

寻着地上的水痕,进了西侧次间,主仆往鸡翅木雕雀鸟纹贵妃榻上一瞧,都呆住了,那上面的一幕折射出万道金光灼伤人的眼睛,随着倾城一声痛彻心扉的惊呼,侍香、伴芳回过神来,齐齐背过身去。

第35章

王爷睁开眼睛乍一见倾城,心中狂喜,可那喜悦停留得十分短暂,便被她的表情驱走了,一时摸不清缘由,待往榻上一看,自己也被惊得三魂走了七魄:只见他和映婳的衣衫不知何时褪得一干二净,还有一些液体泛着暧昧的光泽黏在映婳羊奶皮子一样的肌肤上、贵妃榻边上。

王爷吓得一下子弹坐开来,像丢开一个烧红了的铜人一般,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雨露不知何时洒,错施恩泽灌荡花

“啪!”映婳抬手就给了王爷一巴掌,“畜牲!”然后跳到地上,从侍香手里夺过碧桃色衣衫来草草穿了,光着脚痛哭着跑了出去。

“二小姐!”伴芳急急唤着,也追了出去。

倾城默默看着这一幕,一颗心儿就像被鸡翅木榻上雕着的那只雀鸟尖锐的喙硬生生地一下一下啄着一样,痛得编贝打颤,冠顶一对金凤口中衔着的珠结也随着身体的颤抖轻轻摆动着,发出微碎的声响。

到底是经了两世风浪的,那满腔激愤、蚀骨悲伤在顷刻间平静下来,只淡淡地冲榻上一脸茫然的王爷道:“祸是你闯的,你说怎么办?”

王爷一头雾水,他只是昏昏睡去,醒来便是这般了,亦或是还在梦中?于是紧紧咬了棱角分明的下唇,那敏锐的疼痛感切切实实地告诉他:这不是梦!

倾城一把扯过伴芳怀里的衣衫,甩到榻上:“先穿上衣服再说!”

王爷飞快穿上,刚系好腰间的垂穗鸾带,只听见侍香一声疾呼,就像一团赤烈烈的火焰猝然落到一片重帏锦帐之上,倏忽一下燃起:“快来人呐!二小姐跳水啦!”

声音一声高过一声,那火焰便也愈燃愈烈。

倾城和王爷赶到湖边之时,见映婳的脑袋浮在水面上,像到水中啄食的乌鸦一般。

倾城主仆全不会水,王爷只管盯着那落水乌鸦发呆,再不肯下去相救。正这时,从附近庑房跑来几个护院的家丁,飞快跳下水去,将映婳像拖一条死鱼一样拖到岸上。

家丁们闪躲开,侍香、伴芳两个人上前,掰开映婳的嘴,除去里面的杂草和泡沫,又把她翻转过来腹部担在屈起的膝上,用力按压背部,便将吞进去的湖水吐了出来。

忽然听见一声尖利的嚎哭,就像一道粉红色的闪电划破暗淡的长空,将旁边的云层都晕染成了绮丽香艳的颜色,“婳儿!我的婳儿呀,你怎么这样糊涂!”

众人一看,正是裴姨娘妖妖调调地来了,一壁心肝肉颤地哭着,一壁操一把粉尖的嗓子吵嚷着。

到了近前,一把揽过映婳的身子来,没了命似地哭着喊着。

“娘可就只有你一根独苗,若是有个好歹,叫娘可怎么活呀!”

侍香蛾眉攒成一团,“姨娘省省吧,这样没了命似地活嚎,要是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小姐过去了的!”

裴姨娘一听这话,陡然弃了映婳,双手叉在柳腰之上,紫胀了脸呛道:“这府中的人多嫌着我们娘俩,如今连奴才也欺到头上来了,还活个什么劲儿?索性舍了这条贱命,跟你们拼了!”

说着,竟低下头去直直朝侍香撞过去,侍香只好一把揪住那头上的雁尾髻,提防被她撞到,伴芳也过来扯了那婆娘的胳膊,免得侍香被伤着。正乱成一团之时,忽然听见一声断喝,就像一把锋利的剑,将交戈双方的兵器架开:“你们反了!”

交织成一团的三个脂粉女子方才彼此分开,依旧不甘地怒视着对方。

来的正是老爷与夫人,裴姨娘那把尖利的粉嗓子惊动了整个武德将军府,老爷和母亲知是出了事情,都急急往这边赶来。

委在地上的映婳一见老爷来了,就像一只残败了的花朵重又恢复了一线生机,急急膝行过来,张开因湿黏而显得瘦弱不堪的双臂抱住老爷的双腿,放声恸哭。

眼泪似霪雨霏霏滚落到老爷深青色罗袍上,那单袍濡湿一片,就像经年干涸的一块田地,被滋润之后萌发出一种情愫的幼芽来。那是一个父亲本能的舐犊之情。

老爷眼中含了一抹慈爱,怜悯地看着二女儿,见她衣裙、青丝湿漉漉粘腻在身上,单薄的身子在瑟瑟发抖,仿佛深秋树上一片即将飘零的叶子。于是顾不上细问,只冲侍香她们瞪圆了虎目道:“混帐!有这功夫扭打的,怎么不紧着给二小姐换一身干爽衣裳!”

有庑房仆妇过来,用一个渔樵耕读纹绒毯将映婳身子包裹住,“二小姐,奴婢们这里也没有像样的衣物,您将就着用吧,别冻坏了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那绒毛虽然质地粗糙,但一裹在身上,倒也不觉得像方才那般冷得要命了。

夫人的脸成了鸭蛋青色,“老爷,这里人多嘴杂的,也不是讲话的地方,不如都到前院去?”

老爷这才吩咐所有人都到忠顺堂去议事,命人带映婳去换好了衣裳再来。

裴姨娘一壁领着映婳回房去换衣裳,一壁口里骂着她的丫头:“明桃那小贱蹄子也不知跑哪浪去了,丢下小姐一个人差点没了命,若寻着她,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夫人知道这些年来她的性格有点扭曲,也不屑理会,只同倾城夫妇、老爷回到前院忠顺堂。

老爷面沉似水,依旧将王爷、王妃让到上座,自己同夫人在下首坐了,命献上玉绿茶来,茶色苍翠绿润,毫白如玉。王爷轻啜一口,香气清爽,滋味醇和,不觉将那烦躁情绪减去几分。

卫大人恭谨中挟了一丝寒意道:“王爷、王妃今日归宁,臣之寒舍顿觉蓬荜生辉,鸠群鸦属得征龙凤之瑞,此皇恩浩荡,臣虽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只是臣之次女年幼无知,不知怎生冒犯了王爷,非要以死谢罪,还请王爷明示!”

王爷此时也已冷静下来,蹙紧了眉心道:“本王因酷爱花草,本欲随侍香、伴芳到后花园的花房中去,哪知经过虎林之时,遇到二小姐跳湖自戕,遂跳到水中将其救起,侍香、伴芳到前院来取干爽衣裳,我二人难耐寒冷,便到承恩轩中躲避,本想在榻上相拥取暖,却不知不觉睡去,待醒来之时,竟发现已做下糊涂之事,二小姐羞愤难当,这才又跑出去跳湖。”

老爷鼻翼呼扇着,半响无语。室内气氛紧张,倾城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一路呜呜咽咽的,哭声不绝,是裴姨娘领着映婳来了。过来敷衍着给王爷、王妃施礼,又见过老爷、夫人,继续悲悲切切、幽幽咽咽啼哭不止。

映婳已换上杨妃色纱衫,下着翡翠色曳地凤尾裙,半湿的青丝重新绾成堕马髻,上面只简单插着一支桃花逐水木簪,如一朵出水菱角花般楚楚动人、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