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毁容王妃重生了(77)

作者: 甄道简 阅读记录

皇上将这香料赏了楚王,楚王觉得顾庶妃用来是最适合不过的,便赐给了她。

竹子雕镂梅花纹隔断将明间和次间分开,中间留有月亮门,上面笼着竹青色芙蓉花纹绫帐。

进了西暖阁,见顾庶妃如一片轻云卧在床榻之上,如纱青丝撒在高枕之上,巴掌大的一张瓜子脸苍白如雪,两片薄唇混合了鸭蛋青色和紫色,身上穿着鸭蛋青色撒乳白色芙蓉花交领短袄,里面是白色中衣,齐腰掩着葱黄绫被子,气若游丝,憔悴不堪。

榻前站着顾司药。

顾司药给王爷王妃请安。顾庶妃挣扎着也要起来。

“罢了吧,你好生歇着。”楚王道。

倾城和楚王在绣墩上坐了。

“怎么几日不见,竟然瘦成这个样子。”楚王慼紧眉心,“你是病人,行为不受已控,纵然犯下过错,也都是能够赦免的,怎么这样心窄,把自己作践成了这个样子?”

顾庶妃入府最早,此时,楚王想起的是那个初见之时情窦初开、冰清玉洁的竹精,拿出银白地绣粉色芙蓉花荷包里的一颗青梅,微侧着头,一脸天真无邪地冲他道:“王爷,您尝尝,这梅子可酸着呢。”

王爷接过,放入口中,细细品了咽下,“‘梅实小而酸’,果然如此,本王倒想起白居易的诗来,‘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顾清婉听了,双颊飞上两片云霞,扭头走开了。

楚王犹自吟道:“‘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楚王看上了顾清宛,便向顾司药提亲。顾司药本就想着将才貌双全的女儿送到楚王身边,这才特意制造了他们的初遇,一见大功告成,喜不自胜,欢欢喜喜地将女儿一乘轿子抬进楚王府。

楚王和竹精很是快活了一阵子。怎奈楚王注定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天下顶尖儿的女子一个又一个地进了楚王府,沈侧妃、夏雨雪直到卫倾城,她的恩宠被分,直到彻底失宠,也惟有感叹‘青梅如豆,断送春归去’的份了。

如今,更为凄惨的是,一树青梅,满地落红,竹精短暂的生命也如花一般即将凋零,楚王难免流露出惆怅情绪。

他扭头冲顾司药道:“顾司药,你医术高超,能够妙手回春,如同扁鹊复生,怎么竟连自己的女儿都医不好了?”

顾司药道:“回王爷,俗话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小女性子柔弱内向,情致郁郁有如西子,遇事常常想不开,这才落下心病,恕微臣无能为力。”

“她是本王爱妃,也是你的亲生女儿,想来也没个不尽心的,你既如此说,是她福薄了。”

顾庶妃那双素日里便似含泪一般的情目果真蓄了泪,气若游丝道:“王爷所言极是,这都是妾身没福,这样显赫的门庭,王爷又待妾身不薄,不但妾身安享荣华,就连妾身的娘家人也都跟着沾光,哥哥嫂子一大家子人全靠王爷拉帮着,妾身还有什么不称心的?只是妾身这身子不争气,自小便多病,如今油尽灯枯,再也享不得这泼天的富贵了。”

楚王拭泪。

倾城道:“王爷,她一个病人的话,原是不该信的,哪里就到这般田地了?顾大人也是关心则乱,才束手无策的,待妾身到宫里求了母后,请太医前来诊治,几副药下去,顾妹妹保管又跟先前似的,水灵灵的花朵般的一个人儿。”

楚王未等说话,顾司药慌忙跌倒,老泪纵横,“王妃是大肚子弥勒,不计小人之过,小女做了那般伤害您的事情,您竟然既往不咎,还要亲自去请太医前来为她诊治,微臣待小女叩谢王妃大恩!”

说着,给倾城磕了个响头。

“可是王妃,小女私通太子府谋害亲王妃,这是灭门的重罪,王妃若是到宫里去求皇后娘娘,难保会走漏风声,到时候顾家满门性命不保,微臣虽然心疼自己的女儿,可也不能为了她一个人,让全家几十口人挨刀,还请王妃体谅微臣苦衷,千万不要到宫里去请太医!”

“大胆!”倾城竖起远山眉,“顾司药,你女儿如今可是楚王庶妃,身子金贵着呢,莫说是你们顾家几十口人,就是你们顾家九族成百上千口人,也没她一个人金贵,你竟然敢用那几十条贱命,来要胁本王妃不为顾庶妃治病?”

顾司药抬掌左右开弓给了自己几个嘴巴,“是微臣拙嘴笨腮的,把话说坏了,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是觉得,微臣相信自己的诊断,庶妃的身子已然没了指望,去请太医既治不了命,还会把消息传出去,那样,庶妃的罪行将会昭示天下,她死后也会留下千载骂名,灵魂不得安生,一旦家丑外扬,楚王面上也无光,因而肯请王妃不要请太医前来!”

楚王还要说什么,倾城抢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本王妃就暂且不去请太医,顾庶妃需要静养,妾身和王爷还是先回去吧。”

王爷还想说什么,倾城冲他使了个眼色,王爷道:“王妃说的是,顾庶妃需要静养,本王和王妃暂且回去吧。”

顾司药如释重负,拜道:“恭送王爷、王妃!”

顾庶妃挣扎着想要起来,被王爷一把按住,“你歇着吧。”

王爷和王妃出来,看四下除了他们的心腹,没有旁人,问道:“倾城,方才你冲本王使眼色,示意我不要说话,为何?”

倾城道:“王爷,妾身发现顾司药可能有问题。”

王爷眉心微皱,“此话怎讲?”

“妾身见顾庶妃横向他的眼神含了一抹幽怨,似有隐情,而顾司药根本不敢与她对视,分明是心虚,倘若与太子府报信一事确实是顾庶妃所为,那顾司药问心无愧,看向顾庶妃的眼神也应是坦然的,怎会躲闪?而顾庶妃恐自己连累了父亲,应该心情愧疚才对,又为何有幽怨之色?王爷不觉得这里面有事情吗?”

“我方才见顾庶妃如花年纪即将凋谢,心中满是惆怅,也没顾得上这些,你竟是个心细的,看出破绽。

“后来妾身说要去请太医,顾司药拼命阻拦,恐连累了顾家满门,看来他对顾庶妃,也真是没有多少父女之情。”

“这倒也是,本王当时亦觉心寒。”

“王爷与妾身是外人,尚且心寒,更何况是顾庶妃本人。妾身眼见顾庶妃的眼里蕴了极大的不平,心底早已翻江倒海,却拼命压下了。”

“新生父亲不关心自己生死,只念及自身和全家安危,这样的事情,搁在谁头上,都会伤心的。”

“不,顾庶妃不光有伤心,还有旁的东西,她在极力隐忍,如果不是王爷和妾身在场,恐怕她早已发泄了。”

王爷诧异,“有这等事?”

“王爷与妾身一看便知。”倾城指指糊着高丽纸的镂雕风寒三友花窗说道。

王爷忖了忖,“我堂堂亲王,怎可行此偷听的勾当?”

倾城横了他一眼,“王爷若不肯,那妾身自己去听好了。”

倾城轻手轻脚走至窗前,捅破高丽纸,向里面观看。

王爷看着她,摇了摇头,离开了。

只听里间顾庶妃屏退左右,然后喘息着道:“爹爹不疼我,我早就知道,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你是爹爹亲生女儿,怎么不疼?只是王妃若是去请太医,把消息放出去,别说你的病已无药可治,即便是治好了,犯下这样的大罪还能活命吗?到时候不但你活不成,还要陪上顾家一家老小,爹爹我怎忍心?”

顾庶妃挣扎着用胳膊肘支起孱弱的身子,“我犯下这样的大罪?究竟是谁犯下这样的大罪,爹爹心里还没个数吗?”

顾司药慌忙跪倒,“是爹对不起你!”

顾庶妃愤慨道:“当初夏雨雪正得宠之时,你说要去算计她,因她为人实在不堪,我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后来并未见你有何动静,倒是如今的卫王妃进府之后,你开始与她过不去,当日卫王妃和王爷审问我可曾把印玺的事情说与旁人听,我当时就明白了,一定是你去太子府报的信,我这才装作患了癔症,揽下罪责,蒙混过去,今见你无半点父女之情,真是枉我替你去充这个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