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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身份惹的祸(49)+番外

作者: 所求不能 阅读记录

“怎么只选了两匹?”芷荀诧异的看着男士们牵着马走过来,问一旁的芷蕙。

“时下很流行男女共乘一马的,怎么?你难道还要同我未来的姐夫分乘?”

“我再去选一匹?”芷荀不悦,刚要走,却被芷蕙一把拉住,笑脸兮兮地道:“我的姐姐,你是出过洋的,还这么守旧吗?你去那些公共马场瞧瞧,大家都是这样的。”

“我的好妹妹,快去乐你的吧,别多管闲事了。”她不由分说朝那管事的走去。

芷荀牵着马出来的时候,芷蕙和霍俊贻早没了踪影,只见查尔拘谨的骑在马背上,目不斜视。身侧的骑师牵着那马慢悠悠地走着。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可不要逞强!”查尔见她牵出的马个头不小,虽然她有些经验,可也叫人担忧。

芷荀轻巧的跃到马背上:“别看不起人,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说着用力一抖缰绳,沿着碧青的小路纵马而去。

骑在马背上,欣赏着周围怡人的美景,确实使人神清气爽,神经松泛了不少。

那马儿正跑得欢畅,却被她突兀的大力勒住缰绳,勒令停下。马儿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感觉到了背上那人慌乱的情绪。她仓惶之下却忘记怎样让马儿调转马头,只急切的使着蛮力,嘴里拼命地命令:“回去!快回去!”可那马儿哪里听得懂她在聒噪些什么,自然不知她意欲何为。

那马迟迟不动叫她越发急躁,她奋力扭动身子,挥舞手臂,不觉头上的压发松散坠落在地。当身下的庞然大物终于被她迫着转了方向,马前蹄却不慎踏在了那珍珠压发的扣子上。那尖利的锐器刺入马蹄,它一阵悲切的长嘶,人立而起,将背上的人抛下马去,滚落到小路旁的慢坡下。她顿时眼冒金星,背上疼痛欲裂,除了疼,就再也顾不上什么了。

房峙祖悠闲的骑着马与一侧的上海知名建造商曲先生并驥而谈,讨论合作事宜。他意气风发,言辞得体,心思独到,不禁令曲先生折服。

事情谈妥后,他们折返而归,远远瞧见房芷蕙和霍俊贻共乘一骑晃晃悠悠的朝他们这边来。

看到房峙祖,霍俊贻赶忙打马上前打招呼,正闲话家常间,却听到后方不远处人嚷马嘶。

芷荀躺在草丛里疼得动弹不得,耳边好似有一万只蜜蜂在叫。房峙祖轻轻揽起她的身子,细细检查是否伤到筋骨,幸好并无大碍,只是背部剐出多处浅伤,他这才放下心来,嘘出提在胸口的那口气。

芷荀头晕眼花,已看不清眼前的人,可他的味道,是深深刻在她心头脑际的符号,是良药,她的感官一但被他的气息浸染,便会催生出幸福甜美的情愫,令她周身疼痛,顿时全消。

她既怕他,又那样渴望接近他。

混沌中只觉那个叫人幸福的气息摆动她的腿、胳膊、或是其他部位,然后将她轻轻托起。

直到被他抱上了马,他的样子才逐渐清晰起来。她抬起埋在他胸口的脸,不动声色地深深望着他。他眉目清俊,薄唇紧抿,马儿奔跑带起的风拂动着他的额发,他依旧是这般气宇轩昂,沉肃磊落。她心头既甜又暖,努力积聚起来的一点怨怼,早在他靠近她时,就融化,消散,无踪了。

他厌恶她,甚至是恨她,她明明知道!他用那样恶劣的态度对待她和查尔,可她就是没有办法不依恋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此时,她又成了病患,她又不得不令他出手相救了。他一定很想将她丢在草丛里不管吧?可他不能那么做,谁叫这里只有他一个是医生呢。

房峙祖欲找个妥当的地方为她处理背部的伤口。马场里备有休息室,以方便他经常带一些朋友或是生意上的伙伴来此骑马时休息之用,但那里出入的人多且杂,他怎能让他心尖上的人到那样污糟的地方去?他那极度洁癖的毛病此刻又发作了。思忖片刻,朝自己座驾走去。

他把她塞进车厢,随手关上车门,将那几道抻长了脖子投进来的目光拦截在了车门外。

“趴好,别动!”

芷荀乖顺的按照他的指示伏在座垫上,安静的等着他处理自己。

她那纤薄的衫子已剐蹭出多处口子,他稍一用力便扯开了它,随之而来的是她自体散发的一缕缕鲜果般的淡淡幽香。从肩到腰际的几处,都似被动物的爪子抓过,并排的几道血痕。所幸伤口都不深,并不会留下疤痕。那浅细的划痕处渗出一串串的血珠子,衬着背部如凝脂雪藕般的肌肤,红的越发娇艳绚丽,白的越发清皙莹润。优美娇俏的背部曲线,纤秀的肩,令房峙祖一阵恍惚。

“忍着点,会有点疼!”他取出药棉,那洁白的一团顺着伤口逶迤而上,将那血珠轻轻拭去。

好痛!她不敢作声,咬着唇忍着,可身子却轻轻一颤,本能的一挺,那背部脊线呈现出更加优美的弧度。

他只觉喉头发紧,身体紧绷。他努力定了定心意,继续手上的动作,可那隐忍却变得越来越勉强,他此刻才意识到,他高估了自己,他根本没有办法像面对其他病人那样——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他暗自苦笑,做为一名医生,他连最基本的职业操守都丧失了。

他喉头不自觉的动了动,她就好似一颗破了皮儿的水蜜桃,流出了她鲜美的果汁,他潜意识里竟觉得那血定会如果浆般甘美,而他,却无奈不能亲口去试一试它的滋味。那绚烂妖冶的鲜红就好似诡谲奇异的蛊,令他产生了怪异的兴奋,变成了嗜血动物。

终于挨到处理好了一切,他抓起放在车里的西装外套盖住了她的背,未发一言,果决的开门下车。他向房芷蕙交代:“并没有什么大碍,医院就不必去了,直接用我的车送她回家休息吧。”说完又向汽车夫老杨吩咐了几句,便朝他的马儿走去。

盛夏,天黑得晚,翌露园的花园里,繁盛的花草都被热气蒸得湿漉漉的。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花枝树叶一动不动,整个花园宁静得让人产生错觉,好似时间都停滞了。下人们也都懒懒的,左右无事可做,都躲到角落里纳凉去了,整个大宅里,鲜少有人走动,使得原本就死气沉沉的宅子里,更加没有一丝生气。

翌露园唯一的一位主人,独自坐在偌大的餐厅里,默默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侍立在侧的女仆无声无息,仿佛一具制作精良的蜡像。除了银制刀叉偶然划过瓷盘外,再不闻一声。这沉闷凝固的空气让房峙祖觉得口中的食物都难以下咽,他烦躁的丢掉手中的刀叉,喝光杯中的酒,撩起洁白的提花餐巾压了压唇角。

他从前不是一直都这样过日子的吗?他早已习惯了家里的冷清,他也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淹没在了漫漫人生的寂寥的长河里,人生自然而平静的随着时间流逝,没有尽头,直至生命消逝。而如今,这沉郁的生活令他窒息,这寂寞让他疯狂。他要再等多久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生活?

那日芷蕙的婚礼上,他望着两个孩子幸福甜蜜的笑容,心底燃烧起了熊熊渴望。他一定要和芷荀也有这一日!并且,他已经没有耐性等太久!

一个男仆来报:“先生,曹先生来了。”

曹炳坤那张浮滑有失庄重的脸上带着窘态。他一手捏着灰呢礼帽置于胸前,抬起另一只袖子按了按额上的汗珠。一身青白的熟罗长衫,细瘦的身庭弓着,像一只虾。声音虚浮无力:“六爷,我来晚了,让您久等了。”

“坐下说吧!”他语音清醇平和,并没有半分指责。

房峙祖和煦的态度让他心头紧绷的那根弦松了松,恭谨的坐了下来。其实房峙祖对待属下一向和颜悦色、温文尔雅,可他不怒自威,总是叫底下人对他拘谨应对。

曹炳坤接过女仆递过的茶呷了一口:“那个法国佬……”房峙祖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吓得他立马改口:“呃……那个查尔.德尼先生这几日每日必到吟啸园去听戏,看他的情形,是真的迷上了小凤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