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住时光不许动(92)
拿起地上的菜篮子,时奶奶撑着腿站起来,说:“有空带回来一起吃个饭。”
“啊?”
“啊什么啊啊?哪有处朋友不带给奶奶瞅的!”
时浅:“……”
临到中午,也没等到王影和时从翰。时奶奶喊时浅吃了饭,把多余的菜放在锅里热着,自己也吃了。
下午三点多,王影和时从翰满面春风地回来了。
见到正在写作业的时浅,王影倒也没多说什么,没训她,仿佛忘记了昨晚说的那些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话。
家里没安静多久,又来了一波人,都是左邻右舍的邻居。
“浅浅,上去学习,这里吵。”时从翰难得没一开口就挑她的毛病。
时浅习惯了冬天在楼下写作业,她写作业,时奶奶或择菜或织毛衣,俩人共用一个取暖器。热乎又省电。
抱着一挪书,时浅上楼。
“哎呀,这里可算是要拆了!再不拆,那屋顶又要修了。”
“是啊,说了是给钱还是按平方补平方啊?老时,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都有。我听我们家那口子说,自己选。要钱就给钱,拿了钱再去买,不要钱还可以在他指定的小区里买房,按平方算平方……”
七嘴八舌的。
“还是老时走运啊,你们家这房子面积大,又带个院子!拆了要钱,可不是要——”
“哈哈哈哈。”
难怪妈妈不和她计较。
时浅学了一会儿,盯着紧闭的窗户,慢慢呼出了一口气。
趴了会,时浅拉开抽屉,看着抽屉里塞的满满当当的本子。
她有收集本子的癖好,遇见好看的买回来,用不完就放在抽屉里,留着下学期再用。抽屉里本子种类很多,大多都是小清新风格的,几本纯色的压在最下面。
选了会,时浅抽了本黑色封皮的本子出来。
晏辞会用的那种。
摊开本子,时浅找到了高一用的政治历史书,从第一课开始整理知识点。
易错点和常考点,理解点和背诵点,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的清清楚楚。
整理起来,也不算太无聊,时间过的很快。到了吃晚饭时间,那群邻居乐呵呵地走了,约了明个儿再谈。
王影上来喊时浅吃饭。
“吃饭了。”
仿佛没有昨晚那件事一样。
“我也不想吵你。”王影随手翻了翻时浅的本子,说:“你自己心里有数。手机我先没收了,这个寒假你好好复习,准备下学期的小高考。”
“我和你爸最近都很忙,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懂吗?不要总是要父母跟着操心。昨晚还能耐上了,跑出去?”
第93章 第九十二天
Chapter.92偷偷
点上句号,时浅没来由地舒了口气,放下笔,揉了揉眼睛。
政治历史的知识点整理起来也快,分板块整理,再加上小高考所考察的知识点大多也不难,整理起来并不怎么费功夫。
除了……一直写字,写得手酸。
今天,又起了雾。
窗外雾蒙蒙的,窗户上黏着水汽,时浅盯了一会,随手撕了张纸,拿笔勾勾画画了起来。
这些天,王影看她看得紧,除了吃饭睡觉,她一直在写写写。
不过这样也好,不会闲下来。王影时不时会说上她几句,大多都是在吃饭的时候,她听着,听完倒没了之前那么难过。
以前她总是很在乎王影说的,想方设法去做好每一件事,小心翼翼地不给他们带来任何一点儿麻烦。
她以为她这种做,至少父母会对她好一点儿。
后来又发现不是这样的。
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改观的。有些事,或许从出生开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下来。
她那么在乎,在乎到最后难过伤心的还是她。
她不想再难过,也不想再伤心。
以后都会过去,人世百态,总归是要向前看的。
那晚晏辞说以后会更好的,她想了很多很多,也突然明白了很多,那些无可奈何的事就算了吧。
从出生开始,她并不需要为别人而活,不用活在别人的眼色里,不需要看别人眼色行事,她只需要做好她自己就够了。
以后未来都是她的,怎么选择怎么决定都是她的权利。
为更好的。
以后,和晏辞。
“打扰啦,阿姨!”
“没事没事,上去吧,浅浅再上面呢。”王影客气道。
听到木质楼梯被踩踏发出的咚咚声,时浅匆忙拉开抽屉,将信手涂鸦的白纸塞进了抽屉里。
白纸边缘并不平整,页面左上角涂了只眼睛。
单眼皮,眼皮薄,眼里透着股漫不经心的笑,远看又有点儿冷。
瞳仁很黑。
自动铅笔涂了厚厚一层,时浅无意识地来来回回勾画了很久。
推上抽屉,卧室门正巧被孙菲菲推开了。
孙菲菲食指勾着两杯滚热的奶茶进来,反手合上门,问:“干嘛呢啊?小浅浅?”
时浅拿笔尖轻敲了下书桌上摊开的笔记本,道:“整理知识点。”
“诶?”孙菲菲低头瞅了一眼,秒懂。
分板块整理的知识点,零碎的小点甚至标了哪一册多少页,其余要背的大点更是分颜色做了强调记号。
傻瓜都能看的懂。
“给晏辞的?”
“嗯。”
“惨啊——”孙菲菲摇头,从装奶茶的小袋子里抽了根吸管出来,剥去外面的包装纸,“啵”的一声,吸管插进奶茶杯中。
“好惨一晏辞。”咬了个珍珠,孙菲菲又说:“寒假都要被女朋友监督着学习。”
时浅:“……”
“五分甜,黑糖撞奶。好惨一晏辞买的,你不喝他就更惨了。”孙菲菲咬着吸管,把聊天记录翻黑时浅看,说:“诺,昨晚班群里发红包,我抢了个大的,从晏辞那里抢的。换而言之,今天的奶茶就是他买的。”
——————
年三十前一天,时浅终于不用再每天学学学,突然停了下来,又不知道做什么了。
笔记都整理完了,又让孙菲菲带给了晏辞。
吃了晚饭,时从翰出去赶麻将场子,王影跟着去看热闹了。年前的麻将场子,不是通宵就是到深更半夜。
陪奶奶看了会电视,时浅上了楼,找了本小说书翻着。
书桌上闹钟的时针不知不觉指向了数字“11”,周围邻居大多熄了灯。
小说看过不止一次,里面的章节时浅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
窗外,只有微弱的路灯光,又暗又沉寂。
台灯光,昏黄。
翻了一页书,时浅原本平静的心突然怎么也静不下来,看着看着又在走神。心底里的那头小兽走在不安的低低的嘶鸣的,试图从牢笼中出来。
一束光突然打在了时浅卧室的窗户上。
时浅原本以为是路过的车灯,结果那光束怎样也不挪地方,就直直的打在她窗户上,随后按照着某一特定的轨道慢慢走着。
从左开始,一个半弧,底下弧陡然一收,开始变尖,然后慢慢走到右边,那弧又开始向外扩张,到顶部再收拢。
像……
像一个心。
时浅一愣,随后急急站起来,双手贴着窗户,向下望去。
漆黑的夜里,什么都看不太清,借着小巷里微弱的路灯光,只能看到外面贴墙而站的影子。
屋内没有开空调,呼出的热气洒到窗户上,窗户玻璃迅速蒙了层水汽,模糊了视野。
“砰”的一声,卧室门背打开。
外面走廊和楼梯都没有开灯,摸着黑,时浅踩了双棉拖鞋踏在木质楼梯上,匆匆往下跑。
“咚咚咚”一阵声后,室内重新安静。
大门开了。
晏辞套了件羽绒服,半靠着墙,手里拿着开了手电筒灯的手机。
听到声音,晏辞偏过头:“我以为你睡了。”
他没想过时浅会下来,来这里只是因为他太无聊了。时浅给他的笔记本,他有再看,一天就翻了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