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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世界抱有恶意[快穿](204)

作者: 长空无双 阅读记录

大年初一开始就是挨个儿拜访师长。快递就一个顺丰还健在,早先定好的年礼从南寄到北,贼贵。俞雅大学跟深造其实学的都是西医,还是临床,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在这一领域有一番大成就,没想到她还有个一直当亲爹看的老师,最后回到了南边继承老师衣钵去从事了中医行业。惋惜是有,但人各有志,命运不一,只能叹一声可惜,要说心痛也不至于。

她跟不少大拿还维持着亲密的师生关系,过年连年夜饭都能直接去人家家里吃的那种。这些年整理案例也好,写专著也好,有些稀奇古怪的案例西医会诊不出大概,从中医的角度帮忙诊治她也在做,师兄弟的关系虽然称不上有多密切,但毕竟同在一个圈子里,有同一位老师,再没有比这更天然的同盟关系了。

这一趟转下来,也就大年初五六了,老杨同志过生日。今年定的行程是去隔壁邻居国家泡温泉。玩儿完回国,杨禾溪窜他几个师长家把迟到的年拜完。搞定。

*

如果说新的一年有什么能让俞雅都出乎意料的,大概就是周雯雯跑来看她的门诊了吧。

加塞进来的,俞雅也没指望着人家辛苦排队拿号——短短数月不见,小姑娘已经瘦了不止一圈,眼睛底下深深的黑眼圈,气色糟糕。二姑站在旁边,惯常骄傲嚣张的神态全无,剩下的只有灰败与后悔。

俞雅一把脉,停顿:“小产?”刚流产过不久,小腹淤积特别重,子宫受损挺大的。

周雯雯连哭都哭不出来。那么古灵精怪的姑娘现在瞧着木愣愣的。二姑悔啊,但更后怕的是现在要脱身都难,本来说好的订婚,但周雯雯涉世未深,被人那么一哄就直接领出结婚证,法律上事实婚姻关系一确立,真面目就再也不掩饰。

“躁狂发作……他有精神病!躁狂症!——他们骗婚!”

倒也不是说是被家暴才流产的,更多的是被丈夫发病时的样子吓到了。老是忧心会被打,精神恍惚,自己摔了跤把孩子摔没了。

俞雅就说,以二姑的性子,女儿找到那么好一个对象,恨不得宣扬到谁都知道,过年那么好交际的时间怎么会忍住不炫耀,反而全家出去玩儿的——毕竟二姑一向是觉得旅游这种事就是花钱白受罪,最没意思的事——想来其中一定有内-情。

这次大概是没办法了,才来找她。要不然,二姑这么要面子的人,打落了牙齿大概也只会往肚里吞吧。就给开了调理的药。回家把这事跟杨禾溪说了一声就罢。人家只是抱怨没有求助——就算是求助也得看看这忙能不能帮呢。如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王老子来了都没办法。

俞雅回医院上班没多久,杨禾溪大学的工作也要忙起来了。

开春不但有个项目要出差,还有几个论坛啊研讨会啊讲座啊得参加。两个用惯了的博士生即将毕业,一个回老家去了,已经拿到了聘书从事的也是教育行业,另一个被省博物馆特招去,也算是有了很好的前途。杨禾溪自己已经混成了民俗学专业的大拿,具备权威性,国家但凡有这个方面的项目都会优先考虑他,外快也赚得不少,但这不意味着这个专业很有就业前景,他学生里辛辛苦苦读完研最后落到回家摆摊开小店的也大有人在。事很多,年前他招了几个新的研究生得仔细调-教一下,师有事弟子服其老,训练一下得让他们能派上用场。

有些人就是有压力才有动力。杨禾溪忙得马不停蹄天旋地转,反倒事事错落有致井井有条。老陈拿着不需要催就自动交上来的稿子都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个月的奖金不用扣了。所以说,真要他闲得无所事事,那点子吊儿郎当的惰性就能侵占他所有的意志,明明啥事没有最后却眼睁睁看着死线降临被迫找老婆当枪手这种,也真是没话说了。

俞雅的生活依然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黄怡实在不能理解:“真不会觉得无聊吗?”

俞雅逗她:“上班赚钱,养家糊口,不做要喝西北风了,还有心情觉得无聊?”

黄怡拼命摇头:“啊啊话不是那么说的。”她很认真地说,“讨厌上班喜欢放假这是人的天性啊,日复一日重复同样的工作,怎么可能不无聊啊。”

“所以我跟你们正好相反,”俞雅笑眯眯道,“我又不缺钱,又不需要养家,工作是兴趣而不是必须要做的事,所以我不无聊啊。”

黄怡有点犯晕,晕完抓狂:“这么叫人羡慕嫉妒恨的话就不要说了吧!”小姑娘撅了噘嘴巴:“总觉得俞医生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啊。也有像俞医生这样的人,但是不管怎么说,负面情绪这种东西是人都会有那么点——俞医生不一样。”

不知道是天生没有负面情绪这种东西。还是说,只是因为看得太多,了解得太透彻,所以索然无味。就像很多别人会觉得难以接受无法忍耐的事,她是是真的觉得无所谓,大概觉得无聊也无所谓,所以连无聊这种情绪也没有。

黄怡觉得可怕之处就在于此。她好像真的不明白俞医生的乐趣到底在哪里。她的情绪就像是一片汪洋大海,你看到平静的海面,能想象到海底的深邃与辽阔,但因为并不能窥探到,所以会觉得神秘与敬而远之。完美得不真实——虽说这么想好像有点过分,但有时候黄怡真的就是这么认为的。

俞雅笑笑:“所以呢?”

黄怡在她面前一向大胆,大概是因为知道对方压根不在意所以毫不忌讳自己的话语会不会不太妥当:“所以,有点好奇,为什么俞医生会有这样的心态——我说真的,像俞医生这样的人平时相处感觉是很好啊,可是如果要一起生活一辈子,总觉得,呃,想象不出来啊——我是说杨教授,他会觉得无趣吗?”

如果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的平静,倒还可以理解。但那要怎样的跌宕起伏波折纵横,才能有这样大彻大悟的从容呀。而且俞医生的过去黄怡偏偏还很清楚,年少时或许有些坎坷,但不能称是痛苦,成长的过程中有贵人相助,后来更是为无数人追捧——说幸福好像并不是旁人能置喙的,可是也不符合想象中她该有的人生啊。

俞雅只是笑。

她要怎么说,那些其实已经淡褪的记忆里,已经包含了很多很多人究其一生都没法触及的高度?她曾得荣耀加身,曾登巅峰王座,曾与人生死不渝,曾得人倾命追随,曾颠沛流离,曾功成名就……但那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河流中的浪花一样,波澜壮阔的潮涌终会归于平寂,排山倒海的波涛到底是沉淀在幽深的海底,她忘记了很多的东西,也难以想象到过去那些心情,也正是因此,所以难以被这世上的事物所动摇,也难以为她所不关心的人所动容。

“就当做是与生俱来罢,”俞雅轻轻说,然后唇角又微微上扬起来,“人人都当我嫁与老杨,是他高攀——其实你们都不知道,占便宜的人其实是我呀。”

那样鲜活而执着的人,灿烂得像是头顶永耀的星辰,她能伸手触碰到他身上炽热的光火,那些就算是人生沉淀思想澄澈甚至拥有坦然意境之后,仍然不会泯灭的赤子之心。

见猎心喜,所以忍不住靠近。爱不释手,所以想要收为己有。

俞雅哈哈大笑。忽然跟黄怡讲了一个小秘密:“你不知道,当初是我求的婚。”

她挺得意的。自己买好了钻戒,交给餐厅厨房塞进冰激凌。杨禾溪不爱吃甜食,但她给点的,他也无所谓,然后吃着吃着,戳到冰激凌里的戒指,呆住。俞雅坐在对面托着下巴笑眯眯。老杨同志停顿三秒,果断起身下跪求婚。

他要到俞雅戴上戒指,点头答应求婚,全餐厅的人都鼓起掌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喜极而泣——就像她能透过他平凡的外表看到那绚烂的灵魂,他也能透过她从容平静的双眼,看到那比她的容颜更为璀璨光辉的生命。能得到这样一个女人的垂青,他能吹爆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