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对世界抱有恶意[快穿](260)

作者: 长空无双 阅读记录

事实上一切心理干预手法莉莲都有尝试过,但无论是PTSD也好,躁狂也好,最终又归结为重度抑郁的症状。她的精神生了病,它扭曲她的思维,放大她的情绪,让她变得更加凶狠残忍,变得渴求鲜血与疼痛——仅仅是伤害自己而不是去伤害别人,已经算是她的自控能力极端顽强的体现了。毕竟,鲜血跟疼痛是会上瘾的,通过伤害自己让别人痛苦所得到的快感很容易叫人痴迷。

为什么精神病人更容易有暴力倾向?

因为某种程度上精神病症会放大他们心中的负面情绪,包括嫉妒、怨恨、骄傲、狂妄以及恶意,会让他们的法律意识、道德意识变得十分薄弱,简而言之,思想异化,沦落到一种“非人”的状态,所以他们很容易出现残忍恐怖的行为。

就这个层面来说,莉莲实在是要好上太多了。她为什么没有彻底沦落为一个疯子?为什么没有封闭思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很不可思议,但的确是真实——莉莲是拥有理智的。

她拥有极高的智商与情商,如果没有那些噩梦般的经历,她未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也很有可能。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怕是发病时她都留有几分清醒,这表现在她能够明明白白地回忆起发病期间自己所做的一切。

所以她能接受别人的劝导,能尽力沉浸入心理疗程,她是由衷地想要康复……但是很不幸,就算她清楚那一切说法都没错,她发自内心地认为它们再正确不过,心理干预能对她起的作用也十分有限。

她需要吃大量的药,保持镇定抗击抑郁,辅助治疗才是心理,然而那些药的副作用带给她更大的痛苦,不仅仅是作用于身体上的难受,还有精神上的麻痹。不吃药噩梦缠身,吃了药她又惧怕着自己本能的行为——而那时她在药物作用下,是完全丧失意识的。

对于这种情况,俞雅使用的方法就显得比较烈性。倘若她认真起来的话,再有警惕心的人,也会不自觉落入她暗示与催眠的陷阱中。她看穿一个人知道如何才能达到目标,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大概是因为莉莲本来就是个特殊的孩子,所以“以毒攻毒”这种事,放在她身上也有了奏效的可能。

*

这个冬天快过去的时候,莫埃斯太太与她的男友结了婚。她与她的女儿、格瓦先生与他的一对双胞胎儿子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

在次年夏季的某一天,莫埃斯太太邀请俞雅参加她们的家庭小聚会。

俞雅欣然前往,到了之后才发现除了自己,他们并没有邀请别人。俞雅看到门廊客厅里鲜艳灿烂的彩带铃铛装饰,就仿佛这是万圣节或者圣诞节一般的节日,那是莉莲与她的弟弟们亲手布置的。

莫埃斯太太在做蛋糕烤派,格瓦先生在后院准备火炭与烧烤架,孩子们把沙发搬到后院的草地上,摊开餐布,在旁边打开音响跟着音乐蹦蹦跳跳玩疯了。

莉莲的腿还没有好彻底,跟着蹦了会儿,就瘫在沙发上歇息,双胞胎看到俞雅进来,乖巧地打完招呼就疯跑进厨房给姐姐跟客人拿冰激凌。

没多久,两个手里各握着一支甜筒的人看男孩子继续疯跳。

莉莲笑眯眯看着看着,忽然说:“简,我觉得很幸福。”

在热烈澎湃富有节奏的音乐中,这声音并不分明,但俞雅依然听到了。她没有抬头,只是随口应了声:“哦。”

“你说得对,逃避没有用,‘征服’它才是我需要做的。”小女孩有些神经质地咬着手指头,喃喃道,“无论是情绪,还是能引动我情绪的人。”

俞雅又咬了口奶油,然后扭头看向自己的病人。她沉默了下,才道:“你做了什么?”

“我跟人上床了。”她若无其事地咬手指,瞥向俞雅的一眼有种隐约的挑衅,甚至因为回想起这段记忆,她有种莫名的兴奋,整个人的气质显而易见地高扬起来,“跟洛蒂亚。”

怀特夫人的大女儿。一个火辣明媚的女孩子。青春期的丰满,热爱运动与阳光浴的蜜色。

俞雅确实没想过这种可能。有过那样残酷的经历,能不为阴影吞没已经是很幸运的事,对于“性”这种事物产生本能的厌恶几乎是必然。

莉莲对于所有那个年纪的男孩都有种近乎仇视的心态,并不是说牵连无辜,只是由于曾经的痛苦与无助,所以将那份不安扩散到了整个群体身上而已。当然,孩子总要长大,对于性产生需求并不是可耻的事。专往女性并不是难以想象。不过俞雅被本以为或许莉莲会更喜欢沉默纤弱些的。

越是曾因“弱小”遭受过重创的人,越是渴望掌控一切。

俞雅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点了点头:“我很高兴你能拥有正常的性生活。”

她能顶着过往何等厚重的阴影,产生这样重大的突破,显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是男性还是女性,是有感情还只是为了身体需要,倒显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莉莲眨了眨眼,露出了笑容:“下个月我要去上学了。”她看着在后院开心疯跑的弟弟们,慢慢地说,“谢谢你,简。”

上个冬季俞雅建议莫埃斯太太继续与格瓦先生相处。莫埃斯太太战战兢兢,随时随地都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唯恐在家休养的莉莲又被什么东西刺激而出现过激举动,但出乎意料,莉莲并没有反对,也没有再发病。

格瓦先生成熟稳重,温和寡言,那对双胞胎甜蜜又贴心,就像两个小天使一样。对于这几个硬生生塞进生命的父子,她有很长时间内心中确实充满暴戾冷酷的情绪,她的脑袋里总会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些血腥的念头……但她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一部分是出自对于莫埃斯太太的爱,一部分因为她也愿意去爱那些爱着自己的人。

接下去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直到社区大学结束一学期的课程,开始放假,暂时没有学业的年青人除了出门打工赚零花钱外,有足够的时间与热情做义工——募集了半年资金的教会收容所又打敞开了大门。

俞雅在写书,关于哲学方面的见解,宅在家里很少出门。恩利斯太太带着意外的表情敲开她的门:“简!简!去不去收容所?你还记得去年你在家门口救助的流浪汉吗?”

第155章 哲学教授05

俞雅早就把去年冬天那位奇怪的流浪汉先生给忘了。

或者说, 因为视野中再未出现他的人影,所以她也没有再想到这个人。对于她现在这样贫瘠空乏的生活来说,想关注的事物已经少得可怜了,十分惫懒于往里掺和些不重要的东西。

不过再次见到流浪汉先生竟然是在教会的收容所,事实上俞雅回想起对于他的印象之后,也有些不可思议。那样一个陷入重度抑郁之中却依然竭力保持着理智、克制、清洁, 且未丧失旧有养成的行为习惯本能的人, 跟不远处躺在床铺上蜷缩成团甚至于昏迷中依然打着寒颤的男人, 实在是不太相象。

“流感, 严重的胃病, 好像还有寄生虫。”负责照料这一间房的修女嬷嬷悄悄对俞雅说, “还没退烧……他对大部分抗生素都有不小的抗药性, 不太好用药……”

高大的男人瘦成了苇杆。

单薄的血肉附着在嶙峋的骨骼上,有种触目惊心的病态。连脸颊都凹陷下去, 浓密的头发与胡子大概是发现了虱子, 所以被护理人员剪了。没有剪得很细致, 深一刀浅一刀显得很难看。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与手背上还有很多细碎的疤痕, 有些已经淡化,有些还显得新鲜……他在被单下面哆嗦着, 像只因为年老捕获不到猎物即将饿死的可怜巴巴的野兽。

俞雅在门口驻足了很长世间。她看着他,看着伏在他床铺旁边同样悄无声息的金毛犬。原本该是体型高大的犬种, 现在却和它的主人一应的瘦骨嶙峋,脏兮兮的毛发,看得出来已经有过一番清洗, 大概是因为这位救济护工并不擅长修剪毛发,所以连狗的长毛也剃得稀稀拉拉……忧郁、颓废、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