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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深渊的Ta(180)

作者: 九十九六七 阅读记录

“所以呢?”电话那头问。

“所以什么。”

“所以,说完这些仿佛交代后事的话,你打算去死吗?”

“……”

赵韩洋梓沉默,片刻,她抬头,看着天空:“苏珊,你知道吗,我好累……”

“好不容易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你就要这么放弃了吗?”

“……反正孩子也不认我,每天去幼儿园接他,他都吼着喊着要奶奶、要爷爷,我总是要给一堆人道歉,再道歉……”

“山绿网现在的人气也打算放弃了吗?”

“耽美写不下去了,言情也写不出来,但凡想到的恋爱的梗都会想起乃恩,回过神时发现写出来的内容都是他对我用过的套路,读者看得越开心,我就越是痛苦……”

“好不容易稳定的家庭也放弃了吗?”

“稳定?是啊,好稳定啊,拼尽全力想要挽回家庭,却发现拼尽全力换来的是家庭的破裂,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变成这样……”

“洋梓。”陈月洲打断她,“人从出生开始就会被配置一些随机装备,天赋、特长、家庭环境还有父母,我们带着这些初始装备,开始冒险。

随着经历越来越多,我们拥有的装备也越来越多……然后你有一天会发现,压在身上的东西太多了。

而且很多东西还是互相不兼容的,他们已经无法再作为你的装备保护你,甚至会因为不兼容而消耗你,这时候如果不做取舍甚至无法前进。

那么,到了该取舍的时候,就必须学会取舍……即使这个行为对于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说很残忍,可是,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赵韩洋梓垂眼,“苏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我知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赵韩洋梓倏地提高音量,大声咆哮出声,“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这是在让我把我的亲生父母拿来做取舍!谁能够轻而易举把自己的家人做取舍!啊?!”

“你的父母,不就做了吗?”

“……”赵韩洋梓倒抽一口气。

“一个因为自己婚姻的失败而把对婚姻扭曲的看法强加在女儿头上的母亲,一个打牌鬼混得过且过混日子天天妄想靠女儿嫁个金龟婿能天上掉馅饼的窝囊废公务员,为了融入社会过上大家都在过的生活他们选择成为人父人母,然后碍于未成年人保护法,怀揣着对猫猫狗狗今天开心逗一逗明天不开心踹一脚的心情养大了女儿。

于是母亲开始幻想着把女儿当作自己的2.0复刻版本,把自己玩成BED END的结局重新玩成GOOD END,丝毫不在意女儿到底是身处刀山还是火海。

父亲开始幻想着拿女儿当作自己碌碌无为的翻盘机器,幻想找个金龟婿却发现女儿根本就不具备找金龟婿的所有条件,失败之后就摁着女儿的脑袋和一个糟糕至极的男人在一起,心里想着至少不要给自己的威名丢人。

嘴上还都道貌岸然地说着‘孩子我都是为了你好’这样让人恶心到想吐的话,可孩子就是信了。

没办法,父母可以有无数个孩子,孩子却只有一对父母,所有父母都是从孩子过来的他们当然清楚孩子那卑微又讨好的心,他们对那颗可怜的心加以利用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种父母从一开始就为了自己的人生对孩子的心理建设做了取舍,可这个可怜的孩子却很可悲地非但不选择反抗还甚至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来结束这糟糕的生活。”

陈月洲笑笑:“所以我真是不懂你,有那个功夫用那么胖的身子从那么小的天窗挤进去爬到楼顶送死,倒不如直接走到你妈的面前对她说‘我不是给你了三十万吗,把那个钱拿出来,然后我送你去一家适合你的养老院,你就在那里度过下半辈子吧毕竟我是为了你好啊’还击她合适。

反正对你而言都是死,就不能选择一个优雅一点的方式吗?你知道你这个体重的人从楼上摔下去死状有多惨吗?你死还要吓坏楼下来看病的病人拖几个冤死鬼跟你一起上路吗?”

“什……”

赵韩洋梓吃惊地看了眼手机,在确定自己没有开视频聊天之后,蓦然回头。

只见不远处的天窗口边,正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她一边用凉凉的目光看着自己,一边悠哉悠哉地摇着双腿。

作者有话要说:#题外话#

明天,真的,必须完。

第97章 0.5.21

“苏……苏珊……你……”

陈月洲从窗口爬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土,挂了电话走向她道:“我说过的吧,欺凌从来不会因为你的妥协而停止,它只会因为你好欺负而变本加厉。”

“你怎么……”

“你想说我怎么在这里?”陈月洲居高临下地看着赵韩洋梓,“猜到你爹妈都不是个省油的的灯,打发梁莎的第二天我就坐了个飞机过来了, 我记得你之前告诉过我你家在哪个小区, 所以在你们小区找了个周租的房子住着, 中午正在家里睡觉就听到楼上说你们家见血叫救护车了, 问了下在哪个医院我就过来了, 一过来就看见你整个人和丢了魂一样地去搭乘电梯, 想了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苏珊……我……”

“喏。”陈月洲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薄荷糖, 拆了包装,单手捏住赵韩洋梓的嘴, 直接将圆圆糖丢在她口中, “吃了, 然后跟我下楼, 如果你想要家庭和平,你现在要做的, 就是听我安排。”

“苏珊……”

含着口中冰凉甜腻的薄荷糖,一股酸涩在心中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 赵韩洋梓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再也无法忍受地一把抱住陈月洲的腰,放声大哭了起来——

“苏珊,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我真的好痛苦……我好痛苦啊……呜呜呜呜……”

“安了安了……”陈月洲对着赵韩洋梓硕大的脑袋虎摸了一把,“别想不通就找死,明白吗?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多,为什么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呢?”

“我真的没办法了,他们……他们总逼我……他们为了那三十万我的离婚钱……说打就打起来……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这都是老套路了……不逼你就奇怪了……”陈月洲拍了拍赵韩洋梓的头顶,“行了行了,擦干净鼻涕和眼泪。”

“可是,我到底要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办啊啊啊呜呜呜……”

陈月洲叹了口气:“说实话,如果人家没把你当回事,你真的不要太当一回事。”

他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餐巾纸递给赵韩洋梓,然后抬头看着天空:“我啊,在我家的时候,我爸总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从小打我妈打我姐打我,谁都打,虽然打我打得比较少,毕竟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呃,不,毕竟我小时候长得像男丁。

上大学的时候,他说让我本科毕业就去哈尔滨,他希望我能把房子买在哈尔滨。

人啊,总想着发达了就往自己省份的省会城市跑,我妈一点文化都没有,走哪儿都是个伺候人的心思,所以一直抱着我在哪儿她在哪儿的心态;我爸吧,文化程度还不如我妈,可中国啊,男人再窝囊都以为自己能操国家的心,大学的时候他来北川看我两次,发现北川这地方,真可怕,比哈尔滨先进好几倍,物质也好、思想也好,他觉得他在这里活不下去。

于是他坚决不愿意让我留北川更不许我在这里读研,因为一般研究生在哪儿读工作就定哪儿,那天他就拿着木棍打我,说我不孝,以为还能管住我,可惜啊……”

陈月洲笑笑:“我当时举起地上的木凳就朝他头上抡了过去,瞬间见红,那血哗啦啦的,全家把他急急忙忙就往医院送,然后,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人敢对我的决定质疑,我就是这个六口之家的新一家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