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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深渊的Ta(200)

作者: 九十九六七 阅读记录

果不其然,等这辆车子走出去大约五十米后,有辆黑色的比亚迪跟了上来。

“小姑娘,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一旁的警察瞧了眼后面尾随的车辆,又瞧了眼紧张的陈月洲,露出不解的眼神,“哦对了,介绍一下,我叫吕晨,我85年的,你叫我吕哥就行了。”

“吕哥你好,我叫陈月洲,叫我小洲就好。”陈月洲笑了下,“发生了点事儿,得避一避。”

“避?”吕哥扫了眼后座上瑟瑟发抖的安汐羊,思考了片刻,似乎是不大相信自己推测般地开口,“难道是……家暴?”

陈月洲沉默,几秒后轻轻点了下头。

“啊……还真是家暴啊……”吕哥再次看了眼身后的安汐羊,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向陈月洲凑了凑,“这是你……谁?”

“朋友。”

“朋友?”吕哥惊了,片刻后摇了摇头:“小洲,看你和小端关系不简单,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如果这个妹子想离婚,让她先提离婚,否则人家正常婚姻关系,你们连亲戚都不是,人家丈夫真要是闹起来,整你的方法可多了……”

陈月洲没说话。

吕哥见对方没回应,知道自己多嘴了,就换了个话题象征性地和二人聊了几句。

车子在临安区公安局的地下停车场停下,吕哥安排安汐羊和陈月洲在二楼空闲的接待室先坐着。

陈月洲从饮水机接了两杯水,递给安汐羊一杯,自己喝了一杯。

“小洲……我们现在……怎么办?”安汐羊望着手中的水杯,颤巍巍地问。

“能怎么办?”陈月洲撑起下巴看着安汐羊,“在这里坐到晚上九点以后,刚才那个个子比较高的警察会来接我们,区局的地下停车场只有警察能停车,坐着他的车出去,就算门口有人监视,也没人知道我们到底坐在哪辆车上,你别怕,崔初原拿捏不了你的。”

“我……”安汐羊左手紧紧地抓住自由右手手腕,像是想要将自己的无意识颤抖压制下去,可无论她怎么用力,胳膊还是在不断地晃动。

陈月洲察觉到她这个动作,白皙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她冰冷的手背上,“别害怕,没人敢进来找你的,就算是崔初原来了,也不会的。”

安汐羊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将身子缩成一团,不再说话。

陈月洲看着她的样子,心底乱糟糟一团,想了想,开口:“安汐羊,问你个问题行吗?”

“……”安汐羊微微抬头。

“你……我记得……就我听物业的说,你是北川医科大学毕业的吧,北川医科大学现在在全国排第三,和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还有北京协和医学院几乎是并驾齐驱,你……你……”

——你是怎么从一个藐视我们所有人的精英变成这幅鬼样子的?

——崔初原那种赚了点破钱随处可见的垃圾商人就能把你整趴下了?

——你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整趴下了,当年你在学校里四处立敌的时候早就被整死了!

陈月洲吞吞吐吐的,话卡在嘴边,可就是问不出来。

毕竟,和那个叱咤风云安汐羊认识的陈月洲已经死了,眼下坐在这里的这个陈月洲只认识被家暴到几乎呆若木鸡的安汐羊。

“唉……”陈月洲撑起额头,去找478,“那什么,你把安汐羊这些年发生了什么的具体档案给我一下。”

【好啊。】478正在吃糖,她将平板递给陈月洲,【哦对了,给你说一下,我升级了,档案上看不到的东西,只要你愿意花费100积分,就能通过接触对方的手掌,直接看到相应的回忆。】

“100积分?”陈月洲冷哼一声,“一份档案才顶多十几积分,内容应有尽有,一个片段回忆就要100分?你怎么不去抢?我才不稀罕看。”

说完,他认真翻阅起了安汐羊的档案。

安汐羊2013年就读成均馆大学后,2016年学成回国。

让人在意的是,她是在毕业典礼之前提前回国。

究其原因,是她的爷爷去世了。

家里的四位老人打小就疼爱自家的小孙女,小学的时候,无论天气有多差,爷爷都要骑着自己那辆二八自行车跑到学校门口和姥爷抢着接她回家,两个老人常常为此争执得面红耳赤。

但只要见到她,老人们仿佛一潭死水的双眸瞬间就犹如藏着一片星辰大海。

六个人都深爱着安汐羊。

安汐羊也深爱着他们。

然而,匆匆回国的她,还是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那是安汐羊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生离死别。

明明曾经美好的而又生动的回忆还清晰地印刻在大脑里,爷爷沉沉的声音还在耳际回荡,粗糙的大手的触感还仿佛停留在手心,怀抱温暖的热度还包裹着她的身体……

可是,记忆里的那个人就是不在了,只留下一个白色的罐子,里面装着一片灰藉。

那一刻,安汐羊终于想起了看到高考分数的自己选择下考北川医科大学的目的——

聪明的人因为无所不能而十分厌恶凡人们口中最常说的“宿命论”。

安汐羊也是如此。

她从小就讨厌说着“人终有一死”的大人,痴迷于欧洲关于长寿的试验新闻。

高二那年,北川医科大学还没有受贪污犯牵连,还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医学学府,着名教授梁咏梅曾经在报纸上发表过一篇文章——《通过基因变体有望增加人类的寿命到160岁》。

这篇文章的出现,对于安汐羊而言,是一种如同救赎一般的精神向往。

她毅然决然来到了北川医科大学,并潜心攻读临床医学,决定本校保研后拜读于梁咏梅教授的门下。

可是,北医是个资源发达的学校,研究课题千八百种,无所不好奇的安汐羊逐渐花了眼,开始沉迷于各式各样的学术课题之中,忘了自己最初那个单纯的想法。

与韩国学生接触的那次,她更是彻底忘记了自己来北川医科大学的目的,转身投向研究历史本文的行列。

直到,她童年最不愿意、最害怕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一刻,她才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并因为后悔和自责而陷入了无尽的消极之中。

即使父母劝她人死不能复生,但这样的“宿命论”劝阻只会让安汐羊更加的痛苦——

“我原本如果好好学习!好好研究!我原本是可以救爷爷的!我一定可以救爷爷的!”

“孩子,爷爷的死不是你的错,毕竟人……”

“我和你们这群无能还不努力的凡人不一样!”

“孩子,就算你再聪明,人也……”

“是我们这些人的存在推动了科技从石器文明发展到今天!你们这种凡人多一个少一个不过是在地球上吃喝拉撒睡等死而已!闭嘴!”

“……”

她开始恍惚。后悔和自我怀疑,因为担心剩下的亲人也会死去而停滞不前。

于是安母想着,不如让女儿先去找一份工作,让她习惯做一个平凡人,也许终有一天,她会接受现实生活。

可惜,学术研究类学者向来不适合生活实践。

安汐羊的工作并不顺利,她不喜欢这份工作,态度欠佳,说话公事公办感极重且缺乏婉转度,她的业务成绩一直是整个医院最差的。

这个时候,崔初原出现了。

从院办那里得知安汐羊毕业于亚洲排名第13位的成均馆大学,并有着北川医科大学临床医学本科前身的经历,还有着非常幸福和谐的家庭,这样优异的文化背景和温暖的家庭环境激发了崔初原的破坏欲。

他想要毁灭这个女人。

这样就意味着无论是北川医科大学还是成均馆大学不过都是他的手下败将,高等学府所谓的精英不过都是一群徒有其表的垃圾罢了。

这就意味着他人幸福的家庭不过都是昙花一现,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痛苦和悲惨才是生活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