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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深渊的Ta(286)

作者: 九十九六七 阅读记录

凌肃越的上司就是这一挂的人,他刚来那会儿天天对他百般刁难,基本是见不得他好。

而和他一起来的另一个军校的同僚,因为长相过于清秀,被欺负的同时甚至接连遭受到老人的调戏,没过多久就不知去向了。

幸好,他是个天生擅长学习和效仿的人。

兢兢业业地在部队里不知道待了多久后,他习惯了在大会上说着文雅的词却相互DISS和推卸责任,他懂得了如何讨好和奉承位高权重的人来打击自己的对手,他学会了如何说脏话和大肆讨论女人与性以求和所有人打成一片,他开始学会戴上面具隐藏起自己清高疏远的那一面。

他也渐渐地晋级,并最终在职称上高过了那个欺负他的男人。

成功晋级后,他有了单人宿舍,有了更多的自由和更多的权利。

他开始处理许多的事情,比如——

新兵在入伍检查时找关系做假掩盖了他的大花臂,新兵在入伍体检时检查报告做假其实有梅毒并且传染了一个宿舍,新兵其实是个肇事逃逸的家伙专门进部队避难,新兵是个同性恋于是进部队就是为了专门找对象……

再之后,他处理了更多事,比如——

对付三天两头偷着跑去嫖插ng的士兵,对付三天两头偷着跑去出喝酒打架闹事的士兵,对付三天两头酒驾出车祸的士兵,对付三天两头不想干了要回家的士兵,对付三天两头欺负和孤立别人的恶霸士兵……

他震惊于自己所处理的事件,而他新的上司——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军官却道:“知道吗?部队不是我们生活的有男有女有各种人的自由社会,它少了很多东西,它就像一座监狱一样,长期在这个环境里待的人,其实和社会已经产生了一段距离,它有它的优点,自然也就有它的缺点,你得习惯它。”

后来,他就真的习惯了。

回过神时,他已经走到了一个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到的位置。

虽然不算很高,但以他的职称和年纪对比,他还有无数的机会。

可是,他却没有了曾经的洒脱。

凌肃越看着桌子上的油条,又看了眼碗里的油茶,一脸麻木。

——一成不变。

无论是在岗位上,还是在家。

一样无聊虚伪的周边环境,一样是是非非的人际关系,一样吃到想吐的三餐食物,一样无聊忙碌的平凡生活。

所有的事情都一成不变。

这样的人生,真没意思。

好想早点离开,去往一片净土……

“那你最近怎么样啊?”凌父问。

“就那样。”凌肃越取了根油条,面无表情地撕下一段塞入口中。

“工作还顺利吗?”

“就那么回事。”

凌父:“……”

很明显,儿子并不想和他谈工作上的事。

但是如果工作上也不谈,总觉得和儿子好像就没什么话题了……

凌父只能抓住老生常谈的话题唠:“肃越,你和小姗加把劲儿啊,争取这次休假把问题解决了,我看人家老吴孙女都准备上小学了,你这还没个影儿。”

“知道了。”凌肃越冷漠地应着,我知道我这个年龄段该有什么该做什么,“你要一个孙女,我答应一定会给你就一定会给你。”

就在这时,玄关处的呼叫机响起,罗姨匆匆去接听,摁下解锁键,并打开门锁。

三十秒后,清澈的孩子音自凌肃越身后响起:“叔叔,我来玩啦。”

凌肃越刚刚还黯淡无神的双眸瞬间睁大,像是漆黑无比的黑夜里,一只火柴的火光一瞬间仿佛点亮了整片夜空。

“呀!诗三啊!快进来快进来!”凌父一见,顿时兴奋地站了起来。

凌肃越转过身,玄关处的小姑娘手上提着一把小阳伞,身着蓝黑色的渐变LO裙,上面是透明绚丽的小水母,整个小裙子的图案宛若海底世界般神秘优雅。而她的头上戴着藏蓝色的同款蝴蝶结,腿上是不透明的黑丝袜配藏蓝色高跟鞋,长发束成高耸的单马尾,此刻她的发色是奶茶灰的,看起来就像深海里的公主一样。

“呀,诗三永远都像个小公主一样,真漂亮。”罗姨看着诗三身上的裙子连连赞道。

“阿姨呢?”诗三四周环顾后问。

“她啊,早上出门见人去了,一个以前的老同学。”凌父惋惜道,“你说你,昨天也不来,可惜了炖了一锅的银鳕鱼汤,唉。”

“哇,银鳕鱼啊?”诗三露出开心的表情,“没事,下次叔叔家如果还吃,我再来不就好了?”

“下次要按时来啊!”凌父强调。

“没问题。”诗三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拿起放在地上的大礼盒,双手举着向前,“叔叔,这是我买的五粮液原液,我现在的零花钱也买不起五粮液瓶装的那种……也不知道和五粮液有什么区别,我朋友说也很好喝,所以我就给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拿了一份,这份给叔叔,叔叔尝尝看吧?”

“呀,诗三有心了。”凌父说话间,凌肃越已经从诗三手中接过盒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吃早饭了吗?”凌肃越低头看着诗三问。

“没呢。”

“那一起吃啊,肃越也正在吃呢。”凌父道。

“爸,我带她出去吃。”凌肃越看了眼自己父亲,“诗三从小就不吃油条和油茶,你应该还记得,小时候诗三奶奶让诗三吃油条,她坐在楼梯里面抱着油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油抹了一头。”

“哦对。”凌父看着自己儿子神采奕奕的目光,装作视而不见地笑笑,“那行吧,食堂今天貌似早饭就油条和包子,诗三要是都不爱吃,你就去十字路口,最近那里新开了家餐厅,我听身边的年轻人都说好。”

“嗯。”凌肃越说着顺手接过诗三手中的遮阳伞和手提包,推开防盗门对诗三微笑:“走吧,吃早饭,不吃对胃不好。”

凌肃越在笑的时候没怎么勾唇,但眉眼却都是弯的,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他这回是真的在笑。

“……”诗三闻声,回头看了眼凌父,又抬头看了眼凌肃越,微微皱了下眉头,但还是微笑着迎了上去,“好啊,一起吃,好久没有和哥哥你一起吃饭了。”

说话的时候,诗三的重音咬在“哥哥”上。

凌肃越不傻,他知道诗三的意思,但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笑容,直到诗三跨出门后关上大门。

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凌父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换上些许担忧的表情喃喃自语道:“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都清楚,不需要我说,对吧……”

离开单元楼,诗三走在凌肃越左边,和他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凌肃越就右手拿包,左手撑开阳伞,45度给诗三撑上。

诗三不由地扭头看了眼凌肃越这个夸张的姿势,伸出手:“伞给我,我自己打,你拿着怪不怪,而且你打的也不全。”

凌肃越觉得有道理,就将伞还给诗三。

伞柄落入诗三手中的一瞬间,有一样带着体温的硬物也落入诗三的手中。

她摊开手,是一条项链,白金的链条,镶钻的圆形扣饰,配灰黑色的珍珠,很配她这身衣服。

“这是……Himalia?”诗三露出诧异的表情。

“对。”凌肃越看着诗三身上的裙子,“你在朋友圈发穿这条裙子的照片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了这条项链,觉得很合适,刚好当时发了奖金,就买了。”

“你闲钱真多。”诗三将项链推给凌肃越,“别给我,收不起。”

凌肃越扫了眼诗三的小拳头,轻笑一声:“我给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收回来。”

他道:“发票和盒子我都扔了,也许我买的是仿货呢?你就当是个仿货戴着不就得了?”

“不要。”诗三使劲将拳头推了推。

此刻两人已经来到了大院门口,诗三只能将手收回来,当着哨兵的面装作调皮捣蛋地给凌肃越做了个鬼脸,故意表现出十分小孩子的任性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