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来自深渊的Ta(623)

作者: 九十九六七 阅读记录

她:“……”

三十二岁,她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是平等的。

一个没有抚养过她一天的父亲,居然有脸将她告上法庭让她赡养。

好恨。

好孤独。

好想妈妈。

朱媛深吸一口气,打开广播听起了音乐。

年轻的时候哭了太多次,如今的自己已经不知道悲伤是什么滋味,只有暴躁和愤怒还留在心中。

她真想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杀光,让他们死绝,最好人类繁衍的时候不要再出现这个性别,反正如今的科学研究表明女人的身体已经能够提取精,女人和女人能够生女儿繁育人类的未来。

等车子驶入学校的地下车库,朱媛休息了会儿,给陈月洲又发了条微信:[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我们设个套吧?]

另一边还在浇花的陈月洲:“……”

总感觉,这个任务做完之后,自己可能会被赵天喻活剥了……

第244章 129

挂了朱媛的电话, 陈月洲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搬了把椅子,在外面的小花园里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下山,才懊恼地丢了花洒回到房子里,赵可正在一楼客厅玩《beat saber》,感受到有人从身旁经过, 摘了眼镜转头看了眼, 只见陈月洲正灰溜溜地上楼, 他道:“怎么了?”

陈月洲回头看了眼赵可, 正打算说“没事”, 但话到口边, 想起了两人如今的距离感, 一股惋惜感涌上心头,于是张了张嘴:“有点纠结的事……”

赵可没说话, 等着陈月洲后话。

“那个……”陈月洲走到赵可身边坐下, “我不是加试也合格了吗?但是, 我们导师……”

赵可闻声卸除了身上的装备, 关了显示器去厨房取了两杯冰镇RIO,递给陈月洲一瓶, 坐下听他说话。

“我们导师她让我……”陈月洲斟酌着用词,一脸尴尬, “我们导师让我……嗯……你确定我说了你不会说出去?”

赵可闻声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他应了声:“不会说。”

陈月洲这才道:“我们老师让我拆散赵天喻和尤雪悠,不然她不会接纳我的。”

赵可举杯刚打算喝RIO的动作僵在了空中, 一脸莫名其妙地转过头:“和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我导师你见过的,就是上次那个……”陈月洲想了想,“还记得吗,就是去你堂祖父家里那次,有个女的把尤雪悠接走了……”

“朱媛?”赵可脱口而出。

“你认识啊?”陈月洲有些小震惊。

“认识。”赵可顿时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她是我哥的大学老师,我哥那时候天天都生她的气,她那张脸我见过很多次,不过她没见过我。”

“你堂哥的老师?”陈月洲更加震惊了。

“恩,对。”赵可点头,“那个朱媛整个人就是一大写的悲剧,堂哥就是知道她悲剧,所以她在课堂上再怎么欺负男生,别的男生私下会说她一些很难听的话,堂哥都忍了,也最多是偶尔抱怨一下,不带脏字的。”

“悲剧?”

“她妈死了,她爸残疾。”赵可道,“她爸没养过她,结果她爸老了,把她告上了法庭,要她出赡养费,她还得养把她妈气死的她爸。”

陈月洲一听,顿时了然。

说到这里,赵可回头看了眼陈月洲,下意识问:“等你父母从监狱里面出来的时候,他们差不多也到了需要人养的年纪,监狱里面日子不好过,说不定还落下病根,他们也没有退休金、积蓄和医保自力更生,如果他们告你,要求你支付赡养费,你要怎么办?”

陈月洲一怔。

赵可嘴里居然会蹦出“退休金”、“积蓄”和“医保”这种词?

这家伙最近经历了什么?

怎么忽然想这么远了?

不过,陈月洲并没有怕,而是面带嘲讽地笑了:“他们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他们还有他们的儿子啊?他们千辛万苦卖了我、逼我结婚、逼我问男方要彩礼、逼我给他们家弄这个搞那个……不就是为了培养儿子吗?既然儿子能替他们家传宗接代、养来防老和光宗耀祖,我‘区区’女儿而已,他们自己都说了‘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我多软弱,哪儿来的钱养他们啊?”

赵可顿时惋惜地看着陈月洲:“你法盲吗?”

陈月洲:“……”

被文盲嘲笑法盲,感觉差极了。

陈月洲不由地正经了些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是法律规定,就算你觉得父母没养你,父母老了告你,你也得给钱,可是,朱媛是独生子女而且她爸和外面的女人没孩子,对吧?”

赵可想了想:“好像吧。”

“对啊,法院也知道这个老王八蛋没养她啊?但是没办法啊,你总不能让这个残疾人露宿街头死在马路上吧?这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啊?”陈月洲摊手,“法院去查户口,做调查,发现这个老王八蛋就一个孩子,就这一个孩子有赡养义务,那只能把担子给这个孩子了呗?朱媛又是个副教授,体面工作,光脚不怕穿鞋的,那老王八蛋赖上了呗?”

陈月洲道:“但是,如果我消失得无影无踪呢?如果家里不止一个孩子呢?法院虽然在和稀泥,但大多数人也是有点人情的,我们家‘拿女儿养儿子’一看就看出来了,真要是走到法庭那一步,就算我爸妈俩残了……还有他们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啊?”

赵可眯起眼睛看着陈月洲。

陈月洲道:“也许那时候我混得不怎么样,我甚至都离开北川了,你告我让我赡养,那你首先得找到我,对吧?又也许那时三个孩子里面就我一个人混得好,陈悦豪还是那副废物一样的德行,那我和大姐出赡养费,他负责照顾父母也行啊?”

“你没有考虑过费用吗?”

陈月洲笑了:“赡养费是根据一大堆费用参考出来的,朱媛是合肥人,合肥是省会城市,费用计算起步就比我们那种穷乡僻壤高,但如果是我们家乡呢?每个月给他们1000元,都够他们吃好喝好了,再加上还得我们几个平摊,我能摊多少钱?麻烦就麻烦在他们万一残了还得有人照顾,可是肯定不是我照顾。”

赵可:“万一法院让你回去照顾呢?”

陈月洲笑了:“我是硕士研究生,等他们出狱告我的时候我已经是博士研究生。科学强则国强,你知道国家每年投资科研型人才要花多少钱吗?国家投资我,不是让我去服务家庭的,而是让我服务国家的!真走到了法庭上,法庭首先是国家的法庭,相比陈悦豪那种废物回收利用,怎么可能让我回去照顾?”

赵可露出诧异的表情:“你好像很早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回答几乎不带考虑的……”

陈月洲:“……”

被猜中了。

其实吧,很早之前,自己就考虑过赡养父母的问题。

他是家里惟一的儿子,上面有四个姐姐,姐姐们讨厌他、讨厌这个家、讨厌这个从出生就对她们不友好的环境,所以她们拼命地逃,回过神时,常伴父母身边的就只有自己。

父母亲总是说:“月洲啊,你姐姐们都靠不住,以后你有本事了,我们就靠你了。”

这句话,其实很让人可怕。

在他幼年的眼中,一直认为:父母因为爱而去抚养孩子,孩子因为爱而去帮助父母,所有的行为都是因为“我爱你”,这才是家,这才是亲情;

可是如果这样的关系变成了:父母为了养老而去抚养孩子,孩子为了“投桃报李”不得不赡养父母……这不是亲情,这是合同,这只是一份时间长达近百年的双务合同,因为合同的履行时效太长,甲方和乙方日久生了些情罢了。

他不想去质疑父母是真的爱他还是爱有“把”的他,也不想怀疑父母的爱中有多少杂质,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对自己好,只要对自己好,这就是爱,就应该被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