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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丞大人在上(34)

作者: 七宝花生 阅读记录

这个问题在最终的真相揭示之前,一定还会不时萦绕在小幺的心头。但是,现在的她不知道,事情的转机,马上就会来到。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安瑾当上真正的安逸王爷,小幺当上王妃,两人一起去自在江湖,那么,一切就完美了。

☆、丰乐骨头

在凌昱的全力赶工下,琉璃冠已经初现雏形。对于她来说,这顶冠的制作集合了她前世和今生学到的所有技艺,也是代表了她迄今为止职业生涯的顶峰。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借此摆脱对安瑾的思念,让她远离因彻骨的思念而窒息的可能。

这日,正在专心致志镶嵌琉璃的当间,门外跑进来一个伙计,递给凌昱一封折叠的信函。凌昱拆开,猛地站直身体。

“送信的人呢?”她忙问道。

“已经走了,说背后有地址和时间,约二掌柜您去相见。”凌昱翻过那张纸,果不其然,背后有一行十字蝇头小楷。凌昱一瞅,脑子像钻了风一样飕飕直冒冷气。

戌时三刻,甜水巷,丰乐楼。

手里这封信,正面什么都没写,单单画了一根肉骨头,不是她那不靠谱的便宜哥哥又能是谁?可是,他知道丰乐楼是干什么的吗?听着是家售卖酒菜的,实则,做的却是响当当地卖皮肉的生意。

将至夜晚,甜水巷已是彩楼欢门,灯烛荧煌。

浓妆的妓子数百,聚集在各大牌楼的柱廊上,娇声呼唤过往行人。这番景象,每每震撼初次来到这地界的人,于是有那风流人士亦称这甜水巷为“桃花洞。”

丰乐楼,高四层,每层内外皆设走廊。围楼结构,四面房间密集围出一座宽阔的院落,即是大堂。堂内一座演艺高台,无论是瓦肆技艺、教坊嘌唱,还是诸般杂剧,场场不停,眼花缭乱。

作为京都少有的一家可用官妓的地界,楼里的姑娘可都是艳名远扬。徐婆惜的身段、王京奴的玉嗓、左小四的艳容、孙三三的才情。这四位,每年都是民间小报的年度花名榜中必然出现的人物,俱在这丰乐楼做着营生。

作为经过了官方认证的妓馆,是寻常官员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光顾、交际的地方,这价格嘛,自然也可被称作销金窟。

凌昱换了身绣了暗纹的墨色男式锦袍,在黑夜中尽量降低存在感。但她刚踏进丰乐楼,还是被那迎客的姑娘盯上了。

“这位公子,奴家没见过您呀,是第一次来?”说话的这位姑娘名叫俏枝儿,模样虽一般,但那声音确实够上一个俏字,脆生生的如同那枝上的黄鹂鸟。

得,骨头并没有说在丰乐楼哪儿见啊!凌昱有些挠头,犹豫的向她打听:“我约了人。叫饶骨头,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哎哟,您这不是难为我吗,这楼里,每天的客人没有上千,也有八九百。我打哪儿给您找去呢?”俏枝儿脆生生的回了话,上前挽住凌昱的胳膊,凑近了道:“我看呀,让奴家给您安排个姑娘,先喝几杯酒,我再着人慢慢给您找,您看成不成?

暂且没有别的办法,凌昱只好点点头。俏枝儿挽着凌昱的胳膊进了楼,她的职能是把人从楼门口送到厅间口,再往里,就不是她该做得事了。

桃花洞每间楼馆里,都有像俏枝儿的这类人,看似不出众但往往眼光是拔了尖儿的毒。

她看人,里里外外就只需要那么一眼,就能判断出这个人身家几何,厌恶喜好,以及今晚带了多少银子。根据这些,她会把人送到相应的楼层,越往高处,这姑娘的身价嘛,自然也就越贵。

大堂中间的台子上霞衣婀娜,演到正酣。她带了凌昱上了二楼,早有几个姑娘在那儿吃吃的笑着等。

一个着粉纱的姑娘摇着扇把凑近了道:“这位公子好生俊俏,让奴家陪您解个闷子可好?”

要是搁在以往,俏枝儿顺势就会把挽着的人送出去。可今日,俏枝儿却笑着回道:“阿桃,这位公子指了名啦。”

叫阿桃的姑娘小嘴一撇,不甚情愿的回到那堆姐妹中间继续等待下一位客人。凌昱由衷的觉得这真是个宝地,被各色脂粉环绕,哪儿哪儿都是香喷喷的。

这地儿跟世人心中的惯有印象可真是完全不一样,有点像前世里的高端会所,这个俏枝儿,放在现代绝对可以是一流的公关。也怪不得男人们都巴巴的往这儿跑呢,这等赏心悦目、欢乐之地,她作为一个女人,都想日日来、天天看。

俏枝儿挽着凌昱进了一间看起来不甚起眼的房间,临近的房门俱都开着,没有迎客。进了门,又是里外两间。里间设了榻,可做歇息安寝之处,外间有花梨木四脚圆桌并四张椅凳,可待客宴饮。

她回身关了镂空雕花木门,将凌昱安置在椅子上,给他倒上一杯茶。凌昱有些不自在,拿起茶便喝,眼睛和俏枝儿正好打了个对视。

忽然,她发现俏枝儿的神情发生了变化,简直像变了另外一个人一样。抹去了俏生生的笑意和过密的动作,她的眼神变得清明莹亮,正色凛然,气质焕然一新。

面前的姑娘正色拱手道:“在下狸红,是马大人的手下。”

凌昱蹭地站了起来,马头爹爹地手下?

一直被层层薄纱隔着的里间传来嗤地一声嘻笑:“嘿嘿,有没有吓到你?”重重纱幔被撩开,一个短布巾青衣小厮打扮的少年走出来。

“骨头!”凌昱跳起来,扑过去。刚跑到少年近前,脑门上挨了一记爆栗:“什么骨头,叫哥!”

温热的液体立时涌上眼眶,也不知是痛还是如何。她摸着脑袋委屈道:“你欺负人,我要跟爹爹告状!”

骨头看着她,神情亦是动容。“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接着有些欣慰的叹口气:“鲁地的灾情比预想中严重。但是你的法子不错,疏导迁移进行的很顺利。

“但是娘,到了那儿看到流民的惨状哭了好几天,现在忙着施粥救济。他们都很想你,想必很快就能相见。”骨头道。

凌昱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对死去地母子,是她心头的一个结。或许只有在灾难彻底过去之后,才能让时光慢慢平复它。

“那,你怎么来京都了?”凌昱反应过来。“还有,你为何在这儿做这副打扮?”

骨头看了狸红一眼,两人对视一眼即达成共识。他有些夸张的回答:“我在京城已经有日子了,现在大大小小算是马叔的‘左膀右臂’。”

“你是……探子?”凌昱有些犹豫的想到一个名词。

脑门上又是一痛:“什么探子!斥候总管,懂吗?”

凌昱咬咬牙,婶可忍叔不可忍,此“仇”不报非君子,臭骨头,你给我等着。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联系我,还有,写信就写信,你偏偏画根骨头。没文化。”凌昱撇撇嘴。

骨头吊儿郎当的走到圆角凳上坐下,状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再不联系你啊,恐怕你就被别有用心之人拐跑啦!”

什么别有用心之人?说话神神秘秘。凌昱有些气的坐到他对面,转向狸红问道:“还是你老实回答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狸红只得到命令说保护你的安全。”此刻已经完全是不同气场的“俏枝儿”一板一眼地回答。

“你呀,离那个什么世子远点,还没及笄呢,这么着急嫁人?”骨头灌了口茶,话里话外风风凉凉。

一下被说中心思,凌昱脸庞微微泛红想要辩驳几句。骨头又道:“马叔说了,一切,等他来京之后再做定夺。不是哥劝你,女孩子家家的呢,就该跟狸红姐姐一样,行有章,坐有度。以后,哥得牢牢看着你。”

凌昱实在气到忍不了,上手一把拧住她“哥”的耳朵,“忘了小时候都是谁罩着你了?现在你还真当我好欺负是吧?”

骨头哀哀的叫着,旁边的狸红手微微动了下,想去拉开兄妹俩,又生生的忍住了。大概,这就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兄妹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