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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凶器(16)

唐翦摇着他的骨扇,掩嘴一笑,这重断活了几千年难得发这么大的火,居然是……

今日晨起,发现自己衣不蔽体,睡在了那小龙王的身边。

他微微一闭眼,便望见了那景象——

天际旭日东升,渐看蟾彩,重断身上裹了一床红锦团丝薄被,昏沉着头起身来,朦胧间,发现这儿又是龙床之上,自己寸缕未着,而旁边,躺了根本就没盖被褥,衣衫完整,呼吸浅浅的容千戟。

才成年不久的小龙王,面对重断躺着,紧闭了那藏匿辰星的双眸,唇色殷红,鼻息平稳缓慢,像是难得睡得如此踏实。

一只白净的手还紧攥着重断的被角,弓起身,睡相是一万分的依赖。

唐翦睁开眼。

这小龙王,连被褥都舍得给重断盖……现下他本就是体寒的蛟,倒是不怕自己着了凉。

而此时,容千戟十分沉静地坐在床沿,重断面色铁青,大敞开龙王寝宫的门,未与容千戟交谈半字,倒是一腔怒火,全给撒在了守夜的十二魔君身上。

他是完全不知状况,一把剑抽出来搭上首领的肩头,厉声道:“十二个人,八方镇守!”

但下一句“我是如何进来的”,他竟不知怎么说得出口!

唐翦眼看着这一场,倒像看闹剧,觉得精彩。

重断往日化虎从容千戟的龙床上醒来,都是衣衫完好,头脑清醒,可不知为何今日与从前不同……连带着自己的心境,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睁眼之时,目光完全被容千戟的睡颜锁了去,再往下看,枕边还有几颗深褐色的丹药。

重断捻了两颗,闻嗅过后,发现还有几丝甜气。

也不知是何物。

“千戟,”唐翦挽袖朝前走了几步,踩到门槛之上,笑盈盈地,“发生了何事?”

重断如今在气头上,那就是谁都不制不了他,唐翦与他熟识多年,再清楚不过,只得找容千戟询问,不料他这一问,容千戟倒是回答地爽快:“你什么都看得通透,又何须问我?”

“的确如此,但这视角,其实大大不同……”

唐翦笑道,他还未想过容千戟如此乖戾,是有些脾气。

容千戟不太爱与外人交谈,如今众叛亲离,一人独守朝中,更是闭塞,他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全被昨日,他的白虎搅乱了心神!

本来他几乎已近绝望,那白虎又何必再学会化人形来招惹他!

容千戟忍声道:“是将军自己进的屋,赖不得我,更赖不得守夜的魔君。”

重断虽站在屋外,却听见了他这一句话,猛地一回头来,像是冷静了许多。

也是,小龙王如今身上这点神力,又被守着禁了足,哪还有能力把他从自己的寝殿给抬到龙王寝宫中来……

“各领二十杖,”重断对着跪趴一片的十二魔君命令道,“立即执行。”

他心中乱撞的怒气无处宣泄,如芒在背,心知是那小龙王一直看着自己,那眼神也越发越通透……无论如何,他定要查清楚,究竟这一段时日,为何总在小龙王的床榻之上醒来!

自己进来的?荒谬至极。

如今晨时已过,重断发完了火,惩戒了“玩忽职守”的部下,见天边莹皓,飞萤明灭,心道是那本该在夏日出现的虫儿,又乱了季节。

近日三界愈发得乱,黑白颠倒,冬夏秋春,四时万物皆崩坏无章。

重断占着这天界一方,无非只为了手刃了老龙王,报仇雪恨。

在他对往后千万年的计划中,待老龙王身死那日,家仇国恨了结,即是他魂飞魄散之时。

他的记忆,近日以为常去灌愁海内修补斩龙戟,渐渐有了些儿时的印象。

有一日,仙姑予他一壶桂花酒,问他:“这风月如何?”

重断皱眉,心中烦郁,不存任何风月有关之事,只道:“不过尔尔。”

仙姑心下了然,指尖搭上重断的脉搏,道:“将军并无情根,不必再饮这壶酒。”

他对从前的印象,只残存着往日在天界武场之上,他为青涩少年,心性尚且胆大气盛,飞跨上马,耳畔金鼓喧阗,手执一把栓了天帝嘉奖绸带的三尺青锋,朗声道:“我白虎一族,头彩纳入,英雄出辈,世代永昌!”

天帝大喜,允重断为监兵神君,白虎一族众人朝拜,山呼万岁。

可他的印象中,没有那日在树下,兴奋得差点儿显了原形,露出龙尾,喜笑颜开的小龙太子,容千戟。

重断与父亲,在金銮殿之上,对着座上的老龙王,双双跪拜。

也只有那时的重断心知,他的那一跪,是对着他以为往后数千年能相伴一生的小龙太子。

记忆中,除了那些与容千戟无关的片段,还有他在蒿里山被五方鬼帝在无数次撕裂之难后,拼凑成“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