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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卖凶宅的日常(62)+番外

作者: 酸菜鱼没刺 阅读记录

地上的卷宗像被风吹过,迅速合卷并飘了起来, 白影将它纳走,匆匆离开了司长房。

房外,文若仙拉住白影, 压着嗓子问:“三殿下又怎了?”

白影心有余悸, 三太子几百年没动过怒, 最近却似吃了火/药。

他抹把冷汗说:“不妥, 很不妥,你好自为之。”

说完化成一抹烟丝, 没影了。

文若仙捂住胸口,心想又是难熬的一天。她在房门外愣是给自己鼓励了半天,才敢端茶盘进去。

文若仙是阎冽身边的老人了,平日她的侍奉,悄然无声,行云流水,甚得主心。最近却不知怎的,她毛病特别多。

阎冽提笔蘸墨,她跑去磨墨,他想喝茶润喉,她来压杯斟茶,他铺开宣纸,她偏偏把纸镇挪开……总之,处处碍手,左右不是,还发出烦人的杂响,连斟茶都抖漏,溅湿了案上的宣纸一角。

阎冽将毛笔“啪”一声重重拍在案上,压着火气怒道:“不懂侍奉的出去!”

文若仙吓得手哆嗦了下,手上的茶壶差点没拿住。她连忙低头躬身不住道歉,目光偷偷瞥了下那毛笔,白玉笔杆竟被摔出裂缝。

那是冥王赏赐的唐制白玉紫毫笔,三太子一用千年。

早两天三太子又类似发怒,文若仙自恃老人,问了几句安慰关心,却惹三太子不耐烦,勒令要她退下。

吃过亏的文若仙不敢再冒犯,唯有低头躬身,没得三太子恩准之前,不擅自起腰抬头。

阎冽往太师椅背无力后靠,双手握着椅扶,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抬手怒拍椅扶,又万般无奈地长吐一口气。

书房内无声无息了半晌,他才沉声再道:“出去。”

文若仙如获特赦,一秒钟不敢多留,道谢后马上退了。

房门关上,房内又是一片安静无声。

雕花书桌下有两片薄薄的抽屉,右边那个自动伸出,一直放在里面的心型相框悠悠浮了起身,落入阎冽温热的掌心。

心型相框是与张活柔热恋时,她从网购淘来并执意放在他书案上的。粉色的普通木质材料,不仅不名贵,细看造工还颇粗糙,颜色风格与黑色为主的庄严的司长房亦格格不入,偏偏当时眼里心里只有对方,谁都不觉得相框放在书案上显得唐突。

当时放在相框里的照片,是张活柔与他的自拍,嘴对嘴的亲吻照,秀恩爱秀得肆无忌惮。大哥见了,直呼幼稚,除了表示没眼看,还强调千万别让大嫂发现了。

结果张活柔拿去跟大嫂秀,大嫂转个身网购了十个一模一样的,与大哥花式亲吻自拍,再栅栏般在政务司司长房的书桌上围了一圈。

大哥:“…………”

至于二哥,臭骂三弟公私不分,硬将办公地方变成秀恩爱胜地,顺便辱了辱单身狗。

摆明被二哥拿来出气的阎冽一点都不生气,唇角浅勾闲闲道:“我倒觉得如此能提高工作效率。”

后来张活柔与他闹分手,闹的那天,她穿上衣服,一下床就去把放在他这边的生活用品统统收走,包括相框里的照片。

照片没了,独留一个空心相框,阎冽知道那是故意气他的,他索性将相框收进抽屉,眼不见为净。

如今,阎冽掌上的心型相框里,镶了一纸水墨画。

画的是个短发甜美的少女头像,寥寥几笔,浓淡适宜,笔锋异常细腻,栩栩如生,骤眼看,一张活泼的嫣然笑脸跃然纸上。

这嫣然的笑脸,曾经每天在他面前如夏花般绚烂绽放,可前几天,噬着不屑与恶意,张狂地与他对持。

“为什么不?”她反问,眼神明明冷漠如冰,却似烧红的烙铁,直接在他胸口上无情地烙下焦黑的烙印。

他无言以对,百感交缠,乱似蛮麻。

半天后,他干涩地说:“既然你巴不得……他若能助你还清债务,未尝是坏事。”

她满脸荒唐的笑,用力挣脱他,连笔本书包都不要了,头也不回地冲出课室。

课室里死般寂静,荒岭般萧条。

另一边厢,白影拿着三太子的追究去政务殿请教大太子,大太子不耐地挥手驱赶:“这点小问题,改天再来烦我,我正忙得慌!”

白影无语地告退后,大太子才暗松口气。他早猜到三弟会质疑与驳回,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身为大太子,厚着脸皮去申请津贴,实属无奈之举。

暂且搁置这个家事烦恼,他处理政事,问身边的师爷:“那顾极臣的生平,可查仔细了?”

师爷端上卷宗,正气凛然说:“报大殿下,已查仔细。此顾极臣在阳间作恶多端,不择手段,残害无辜,涉数十条人命,虽一生对一个人无微不至,但功不抵过,依冥界律例,不予转世,苦役百年。”

大太子接过卷宗,详细查阅后,准了。

顾极臣虽为阳间首富,但到了冥界,也不过是普通魂魄。他却很大口气,一报到便要求马上投胎,还指明下辈子仍要当男人,不喝孟婆茶。

殊不知有比他早死的人吃过他的亏,在冥界举报了他的恶行,政务殿的鬼差依大太子的吩咐,将他收押大牢,追查他的生平过往。

大牢里,顾极臣黑白参半的头发在死亡的那一夜变全白了,与他身上染着大片血迹的白色休闲服相比,一个冷白,一个惨白,衫得他的面容死般僵白。

此时他席地而坐,背靠牢墙,望着前上方的虚空,面无表情。

身上这套休闲服是许暖早两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许暖兜里的钱不多,这件算不上名牌但料子不差的衣服,花费了她不少积蓄。

穿着她送的衣服,救了她,再死在她怀里,这对顾极臣的人生来说,简直是至完美不过的落幕方式。

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死亡,顾极臣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帮许暖过完生日。假如第二天再这样死去,他会感激不少。

顾极臣不害怕死亡,他只害怕比许暖晚死。

在他小时候的年代,人特别公开迷信,都说死了会投胎转世,谁先死,谁先投。

那时候顾极臣就担心,比他年长十多岁的许暖,万一将来比他早死,比他早投胎,那下辈子他与她重逢时,岂不又是姐姐与弟弟的岁数?

她很可能又已经心有所属,在他最无能为力的年纪,披上嫁衣成为别人的新娘,对他亲切温柔,却永远只会视他为弟弟。

这个死循环般的下辈子假设,是顾极臣生前最大的噩梦。

他不知道自己几时死,所以不准许暖死,每年必定带她做至少两次身体检查。

医生不知出于讨好还是真话,笑说许暖至少有100岁命。

假如医生没说错,现在他比她早死了近20年,亦即早投胎20年,那下辈子等她出生时,他已经是成人。他务必把握这个一生一次的机会,越早找到她越好,然后牢牢守在她的身边,不给她机会对其他人动一点心。

顾极臣很满意这个将来,他压制不了内心蠢蠢欲动的兴奋,脸上却是用大半生历练出来的冷静表情,外人无法察觉他最真实的想法。

两个身高两米的壮实的牢卒拿着一大串铁钥匙打开牢门,粗鲁地左右拖着他往外走。

顾极臣冷声问:“去哪?”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不像是去投胎的待遇。

牢卒阴鸷鸷笑:“送你上路。自求多福。”

在冥界苦役百年,等同去炼狱,结束时恐怕连魂魄都无法残全,然后半死不活地吊着,直到魂飞魄散。

顾极臣心下一沉,默了两秒,冷静地速说:“我手上的腕表是百达翡丽,时价至少800万。”

俩牢卒先后脚步一顿。

顾极臣继续说:“我要见你们的最高领导。”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主角是三太子,不是大太子不是二太子?

主要是因为,许久许久之前的聊斋电视剧,有一个鹿王三太子,巨他妈的帅,所以对“三太子”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