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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玉(100)+番外

作者: 宋端仪 阅读记录

皇帝心思转起来:“对,趁他低落,应该叫阿星多去陪陪他。”

“不行!”李明泽瞪眼。

皇帝斜睨他:“怎么不行,你都要成亲了,还动人家的心思?告诉你,阿星成婚一切照的是公主规格,除非做太子妃,否则男方绝不准有侧室。”

李明泽理亏,撇着嘴换话题:“总之陛下现在应该多关心我二哥,叶姑娘都不在,没人跟他说好话,他怕是伤心得厉害。陛下也不要一昧从严要求他,偶尔宽裕宽裕。”

皇帝点头,又说:“稚玉这孩子没了着实可惜,我也心疼极了,但不是非她不可,没了她,我们还要照常过。生死由天定,该尽早给她立牌位,免得游魂飘荡,无处可归。”

他自言自语:“等牌位立好,也该给他张罗娶亲,我修书与元允商量商量,必然不能让阿星受委屈。”

李明泽满面苦涩。

接下来几天,皇帝缓和下来,每天派人好言安慰李谨行。程著外出游学一圈,消息滞后,刚回家就登门拜访,李谨行准他进来。

程著一看到李谨行,就觉得不是滋味,不过两个月,他颓唐得十分厉害,席地坐在别院台阶上,一脸淡漠的样子。从前他也不热情,但现在看起来,仿佛失却了所有希望。

问过几句基本情况,程著迫不及待说:“殿下,我师父一定没事,我一路回来算过九卦了,她寿数还很长,富贵都在后面呢。”

李谨行没什么表情看他:“那你算算她在哪里。”

“这……我算不出来,但她真的福大命大,都说她是西王母的亲女儿了,你信我。”程著指天发誓。

李谨行不理他,目光穿过他飘向别的地方。

程著自己笃信自己,但别人不信,只好劝道:“殿下你保重自己,万一我师父突然回来,看到你这幅颓丧模样,胡子都不剃,她肯定要笑话——要心疼你。”

李谨行还是油盐不进,说:“那你让她回来。”

程著没辙。

十一月中,徐霜从肃州回京。

她走得急,叶弘来信说皇帝抚恤了一番,要给叶真立牌位。叶家祠堂在河东,但皇帝赐她留京,追她一个学士之名,牌位可以供在慈恩寺的功德堂。立好牌位,不就是承认她已经死了,徐霜又恨又无能为力,只能赶回来。

乌木牌位做得精致端肃,上头描金写着故崇文学士叶氏讳真,在家里放过七天,再送去慈恩寺。

徐霜风尘仆仆回家,走进叶真屋里,看到牌位那一刻,心神俱灭,踉跄扑到跟前,泪如雨下:“我的稚玉——”

她在肃州一直撑着一口气,全凭对叶真的念想才没有倒下。牌位立好,尘埃落定,她三魂七魄全被人当头打散,直哭晕过去,连着几天虚弱卧床。

第七天,李谨行找上门来。

他随行浩浩荡荡抬了许多礼物,叶弘在正厅接待他,以为他要看叶真的牌位,不料他呈上来一样东西:“太师,我来求娶稚玉。”

看到楠木礼函,叶弘已有预感,打开一看,果然是通婚书和答婚书。

日期写在七月份,正是叶真在东宫厮混的那几天,上面有他们两人的签字和印章。

叶弘露出痛苦神色:“殿下,你何苦。”

李谨行镇定说:“互通婚书,按律,稚玉已经是我们家的人,太师你不能阻止。”

叶弘喘着气摇头:“不算,不算,没有过六礼,没有收聘,我们作为父母什么都不知道,殿下,你别徒劳了,迎个牌位回去,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他执意坚持,“稚玉要回家,要跟我回家。”

话没说几句,两个人都是眼圈红红,叶弘依旧摇头:“殿下,实话跟你说,等我死了,我们一家一起回河东。你以后还会娶别的姑娘,我不能留我们稚玉,在你家太庙……”

受委屈几个字他没说出来。

李谨行同样觉得痛苦,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

“我不会的。”他颤抖着说,“太师,你相信我。”

叶弘沉默一会儿,开口道:“这样好了,殿下你去看看她,明天我要把她送去慈恩寺,你今天看看,也许就能想通。”

李谨行没再反驳,跟着他去叶真房间。

房中桌榻整齐,上面有她读书写字的痕迹,墨砚干涸,清理到桌角,琉璃水瓶中插一只含苞的早梅,正中央放着她的牌位。

他不敢看。

叶弘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

忽然有一声细弱的女子嗓音:“殿下?”

李谨行乍一回头,却是徐霜,病弱地由苏棠扶进来,脸色煞白,缥缈问:“殿下要带稚玉走?”

不等李谨行回答,她走进来:“殿下已经带走她一回了,还要带第二回?”

她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内里渺茫,恍惚着不带什么感情。李谨行忍着难过:“对不起。”

“不,不是你。”她走到牌位旁边,看着那几个金色的字,“根源是我,因为我,稚玉才要去敦煌,如果我不是稚玉的娘亲,她就不会有事。”

她亦自责到发疯。

李谨行艰难开口:“我要带稚玉走,她跟我写过婚书,我们必须成婚,不成就是违背律法。”

徐霜眼珠动了动,仿佛终于回神,声量拔高:“不行!”

“她的牌位应该供在我家。”

“不行!”徐霜挡在灵牌前,“你不能,你们家……稚玉会害怕的,殿下有没有想过,以后你再娶亲,叫我们稚玉怎么办!”

“我不娶亲,我只娶她一个。”

“殿下以后登上大位,难道就没有中宫皇后吗!”

“那我就不登大位。”

李谨行毫不犹豫,清晰地说。

叶弘猛然一震:“殿下,你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从前是稚玉希望我好好做储君,现在她不在了,没有意义。”

“殿下,你只是现在冲动,需要你的不止是稚玉,还有天下——”

“天下人没有我也无所谓,但我没有稚玉,什么都不成。”李谨行重新看向徐霜,“请二位同意我求娶稚玉。”

徐霜泪流满面,不断摇头,李谨行刚上前一步,她一把抢过叶真的灵牌,紧紧抱在怀里,悲怆哭喊:“别的地方她找不到路,她哪里也不去——”

“我们稚玉就待在家,哪里也不去!”

哭声极为哀恸,李谨行无力地垂下手。

☆、第 74 章

程著三天两头向太子府跑,他已经占到十三卦,每次卦象推演,都显示叶真没有死。他这个人有时候看起来傻,但对道法有一种无比坚定的信念,因此他一滴眼泪没掉,执着劝说李谨行。

皇帝假模假式劝慰李谨行几天,忽然李谨行上书,呈上他和叶真的婚契,要求追封叶真为皇太子妃。皇帝气得头风顿发,最终叶弘出面,说逝者已矣,灵牌都立好,不要再惊扰她了。

这事虽然不成,但全长安都知道李谨行的痴情美名了。对看热闹的大家来说,一个勤勉储君远没有痴情郎君有吸引力。

程著坐在他旁边唏嘘:“我这旬已经看到八本艳鬼还情的小说,这种幽怨和香艳程度,上次见到还是明皇和杨妃。”

李谨行痴痴看着半开的红梅。

“殿下,我师父一定没事,我看她就快回来,你也振作起来,起码剃掉胡子,马上年底,大家开始过节,只有太子府没点喜气,她都不愿意走进来。”程著漫无边际说着,没指望能说动他。

李谨行神色一动:“她找不到。”

“什么?”程著摸不着头脑。

“来人。”李谨行喊一声,“去做长明灯,挂在正门口,每晚天一黑点着,日出再熄。”

程著吓一跳:“殿下,宵禁禁火,你这样做,陛下会生气!”

“这样她就知道怎么回家。”李谨行喃喃自语。

程著不知道怎么说:“殿下,你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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