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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玉(130)+番外

作者: 宋端仪 阅读记录

一旁的大师慢悠悠说:“叶姑娘命带金舆,是难得的太极贵人,必然一生富贵无忧,殿下不必担心。”

李谨行原本不信佛道,当下却有些动摇,希望佛祖真能庇护她。

夜间人群更加狂乱,穿回去不知有多辛苦,叶真便提议在寺里住下。皇寺她不是第一次住,白天玩累了,晚上沐浴过,躺在李谨行怀里不过片刻,就香甜睡过去。这一日直到天明,街上人群才逐渐散开。

过完上元,年节就算过了,各行各业都要收起玩心,开始务正。叶真裹着一只病手,什么都做不成,李谨行把她在东宫扣住几天,看她闷得慌,才发善心放她回去。

这次她立了大功,皇帝诏书里表扬了她,却依然没有赐她一官半职。她唉声叹气回家,想着先把伤养好。

家里一切没变,她四个月没回家,看着十分亲切。徐霜把她亲热迎回来,又洒艾叶水又放赤豆,给她驱邪。她陪父母艰难吃完一顿饭,细细解释了一路所有事情,徐霜听得眼睛红红,险些又哭出来。

回到久违的房间,她转悠好几圈,苏棠过来道:“之前从肃州回来,我给徐兰也做了一个灵牌,在荐福寺的功德堂给她捐了一处牌位。”

叶真愣住,说:“应该做,她没了家人,我们再不给她做,她就没地方去。”

苏棠低着头说:“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也不知她还有没有什么心愿。”

“那她的身体……”叶真犹豫着问。

“当时忙着找你,肃州又实在太远,我就找了当地的寺庙把她身体火化超度,骨灰带回来,放到功德堂。”

“改天我去看看,希望受了这一回火,来世投个凤凰命吧。”叶真扶着桌子坐下来,不忍道,“她昏过去之前,在我手心写了一个玉字。要不是她,我恐怕也活不下来。”

想起徐兰,叶真心里难受,她活泼讨喜,叶真说过会保护她,她也说过诸如要陪着叶真再过十年,明年一起过七夕节,谁知寻常许诺转瞬成空。叶真心想自己这一条命,真不知要感谢多少人。

“今生已经无法,希望来生还能相遇,叫我好好补偿她。”叶真叹道。

上元节过后不久,朝中迎来一件喜事,皇帝给李明泽和薛采星赐婚了。他终于如愿以偿,跟薛禁做了亲家,乐得合不拢嘴。

李明泽的婚礼筹备将近一年,无论礼部、太常还是后宫都准备得很完善,到现在,只需要换个新娘人选,重做一件礼服就好。

婚期原本定下二月十九,为了等薛禁交接稳妥再回京,又向后推迟半个多月,改为三月七日。如此算来,整个二月都闲不下来,中途还有叶真生辰,李谨行忙里抽空,来问过一次叶真想要什么礼物。

叶真收礼收得不太好意思了,琢磨着也应当送他回礼。但他没什么特别的嗜好,身边所用的书房墨宝,棋子棋盘,乃至于打马球的月仗,都是顶尖又顺手的上品,实在不知送他什么好。

二月初二龙头节,天子要去农坛祭祀亲耕。皇帝躲懒躲了两个月,躲出滋味来,便推说身体不适,交给李谨行去做。这天三公九卿王公贵族都来,叶真也叫拉着去,她好徒儿程著又是捐钱又是攀她的关系,硬跟着来凑热闹。

亲耕时天子先行祭祀礼,再下田耕三推,也就是三个来回,其他人按品级逐渐五推、七推、十二推,再往下的士人就要将全部籍田耕完。

籍田有千亩,一望无垠。旁人耕作起来都不费劲,毕竟只是做个样子,远比不上人家正经农人的辛苦,但也有些不中用的,连这点劳作都承受不来。

叶真看着叶弘阴沉的脸色,劝慰他:“爹,你才五推,很轻松了,你看轮到其他人这里,要耕多少呢。”

“你少说风凉话。”叶弘瞪她一眼,接过耒具,隐含着怒意,“有恃无恐。”

她去年过完生辰到大理寺卿任上,做了不到一个月就辞官,现在跟在李谨行旁边随行,手还肿着,免了这场劳作。她撑着脑袋装模作样说:“我自从肃州回来,身体就哪里都不对劲,好晕哦。”

叶弘刚握紧铁锹,青筋捏得暴起,叶真便连忙跳开,几步飞到李谨行旁边站好:“殿下,有要我帮忙的吗?”

李谨行如常说:“你把自己看好,就是帮了我大忙。”

她嬉笑起来,正是初春乍暖还寒时,吹面不寒杨柳风,站在田间满目隐约的绿,道旁都是熟人。李明泽跟在李谨行侧面,两边田里分别是叶弘和陆望,再往外是些国公重臣,只她一个闲人,没有李谨行的命令不敢乱跑,便在树下乘凉喝茶。

田间阡陌交错,王公们刚祭祀完,锦衣华服在田里勤恳耕耘,画面好笑。到下午时,李谨行走完三推,挨个去巡查鼓励其他人。叶真不一会儿就提着茶壶去犒劳他,劝道:“殿下歇一会儿,顶着日头忙一天了。”

他摇摇头接过茶盏,喝一口道:“这桑葚茶新鲜。”

叶真点头:“我也觉得,方才问过,就是殿下的籍田里长出来的桑果儿,这几天刚熟,可嫩了。”

她话音雀跃,李谨行问:“想要桑果?”

“不是想要,是想摘。”叶真凑过来,“殿下陪我去摘几串,我们小时候,殿下还爬树摘给我吃,长大就不给摘了。”

“你可越来越会撒娇。”李谨行在她眉心点一点,朝另一边叫,“陆远。”

陆远跟在陆望身边帮衬,听到声音,便赶过来:“殿下叫我?”

大半年没见,他往李谨行身边一站,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形已经长起来,脸蛋褪去圆润的肥,脱出一张线条明朗的面容,半年里失了两个姐姐,无端成熟起来,是个英俊的小郎君,叶真隐约觉得他又长个子了。

李谨行吩咐道:“陪你姐姐去摘几串桑果,她惯常受伤,你看着点。”

叶真不服气道:“殿下瞧不起我,我给你摘几串最新鲜的来。”

陆远笑起来:“姐姐,你别大意,殿下说得对。”

“连你都不向着我。”叶真手抬得高高,作势掐他脸,他后仰着躲过去。

来到桑树下,叶真犯了难,她穿着漂亮红裙,自然不好像小时候那样爬树,只能够一点低枝上垂着的沉甸甸桑葚。陆远亦没有什么爬树的打算,只帮她按住枝桠,方便去采。

苏棠在一旁拿口袋装桑果,不一会儿一个锦袋就满了,叶真看看染上黑蓝的指尖,说:“殿下这籍田好福气,连桑果都长得比旁人茂密。”

陆远慢吞吞摘着说:“那是平时农人照料得周全,凡事有因才有果。”

叶真扔一个果子到嘴里,轻慢说:“你倒教起我来了。”

饱满的桑果在齿间爆开,汁水香甜微涩,叶真眯起眼睛赞叹。陆远捧着满满一把桑葚,树下阳光斑驳落了他一身,他笑着说:“姐姐真的像个小孩。”

叶真又要笑骂他时,忽然脚底下一痛,异样的灼热与麻痹先后袭来,她一步踉跄出去,不由惊叫一声:“啊——”

陆远慌忙扶住她,顺着向下一看,赫然一条银蛇咬在她脚踝,毒液顺尖牙流下,冰冷恶毒。

“姐姐!”陆远一把扯开银蛇,打结摔到旁边树干上,朝苏棠喊,“快去叫医官!”

叶真全身一软,又是毒液入侵,又是叫蛇给吓坏。陆远抬起她脚踝,看到两个深深齿孔,鲜血顺势涌出,颜色发黑。

他们从前也遇过蛇,陆远当机立断,脱掉她的珍珠绣鞋和锦袜,低头在脚腕处吸掉毒血。

“不行,痛……”叶真坐在地上,酸软难堪,无力地制止他。他呼吸打在叶真脚踝,捏着足弓抬起,吸出血吐掉,埋头再吸。叶真呜呜掉眼泪,听到身后李谨行喊:“稚玉!”

她泪眼朦胧回头,李谨行几步跨过来,抬手把她抱起来。医官跟着走过来,陆远擦擦嘴角血迹,指给他看:“就是这个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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